谢逢舟眸光一动，随手指向远方的那座小寺庙，那里隐约可见些许人影，看来借来纸笔倒也不成问题。见状，蕙宁便不再推辞，同意，便在凉亭中静静等待。

他不禁声问：“不知云姑娘这字……是何派何风？”

月为舟，星作旒。

忽见游丝牵柳骨，

蕙宁缓缓放笔，微微一笑，语气温柔：“这字只是我随便写的，算是恭贺谢大人金榜题名，未来必定能青云直上。”

听得此言，檀云轻轻拽了拽绛珠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再言，绛珠这才乖巧地闭。

除了惊叹，还杂着佩服与敬意。

谢逢舟目光一凝，心中不由一动。细细看去，蕙宁的书法虽是女之作，却胜过许多男儿的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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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为：“济川愧添枝叶于仙品之侧。”

悬笔，起龙虬。

砚池桃浪涨柔，

蕙宁微微蹙眉，虽然心已经泛起了一丝涟漪，但仍装作不以为意，嘴上却依然故作愠怒：“你再这么说去，我可真要把你赶回庄去了。”

中带着一丝戏谑，语气轻松，却又不失温婉。

紫毫遒，篆烟浮。

写破东风，墨染云裘。

（谢大人心萌动~~~）

此时，谢逢舟抱着纸笔走近，脸上带着几分歉意：“实在抱歉，条件有限，还望云姑娘莫要嫌弃。”

踏碎琼林，玉屑满襟收。

蕙宁微微一笑，底的温柔如同日里杏疏影：“不过是游戏之作，谢大人不必见怪。”

蕙宁莞尔一笑，轻轻摇：“其实也不过是小女胡闹着玩儿罢了，自称‘鹤游’，不敢登大雅之堂。”

她的字如孤鹤穿云，笔锋间的每一转折，仿佛都有千钧之力在其中，气韵沉稳，然而又不失灵动。他几乎能从字里行间受到她那不拘一格的独立与洒脱。

蕙宁微微一笑，如风拂面，轻轻摇：“谢大人言重了。书法并不困于笔墨优劣，秃笔能写圆中锋、纸可现飞白韵律。破云居士曾云，‘檐溜垂丝即墨痕，蛛悬牖格自天成。苔钱蚀阶方知篆，裂冰映日始通锋——要甚劳什《笔阵图》？万象皆师，何须楮墨！’”

谢逢舟自嘲地笑了笑，轻声说：“小可不才，姑娘莫见笑。此画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江城》

绛珠撅了撅嘴，不甘示弱地反驳：“明人都能看得来，老爷心里有数，显然是有意让姑娘与谢大人多接些。谢大人风姿绰约，才气韵，倒真是与姑娘甚为般。”

蕙宁挑了挑眉，轻笑：“你可不要说，外祖父的心思岂是你可以猜的？”说完，她随手用团扇轻轻敲了敲绛珠的额，语气中却带着玩笑。

她笔法娴熟，行云，气韵生动。笔走龙蛇之间，似乎能受到她心的澎湃与激。一首词，便在她的指尖淌来，字字珠玑，意境远。

待到蟾分桂，

扶摇直上九重楼，

谢逢舟忽然希望这场日游能再慢些，好教画中那小月永远卡在西窗，不必升起也不必沉落。

旁边的绛珠看来看去，忍不住笑着说：“谢大人这画恰到好，画意与字意相得益彰，真是相映成趣。”

衔金帖，过瀛洲。

檀云和绛珠已经为她铺好宣纸，谢逢舟亲自研墨。蕙宁低沉思片刻，笔尖轻宣纸，瞬间，一行行如龙游天际的字便开始在纸上飞舞。

绛珠目送谢逢舟离去的背影，低声：“老先生对谢大人可是甚为看重，嘴上常夸他状元郎的风光，实际上心中更是偏这位探郎。”

谢逢舟轻笑：“姑娘自谦了，这字别一格。真是令在自愧不如。”

谢逢舟沉默片刻，随即拿起笔，在宣纸的角落里轻轻勾勒起一幅画。那笔如般畅，随意之间却又自有意。他蘸了些清，轻描淡写地画了几枝倒垂的兰草，姿态各异，仿佛在微风中摇曳生姿。左角，他皴远山的廓，山石并不繁琐，却似有若无的云气缭绕其中，颇意境。最后，他用枯笔勾勒一扇雕窗，窗棂间隙，透一指甲盖大小的橘圆月，宛如一颗明珠镶嵌在邃的夜幕中。

凉亭中顿时安静来，蕙宁和谢逢舟目光一碰，又都低了，只是耳畔微微发，仿佛连风都变得温柔，悄然拂过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