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船，他说话便换上了江省音，现也没变。

着那张完全不同的脸，用着外省音同一旁的差役和牙人叙话，问及当地风俗习惯地的模样全然就是一个外乡人。

甚至他吩咐赵望给钱时，脸上还摆着驾轻就熟的笑，叫收钱的人并不觉得自己卑微。

言谈举止之间都透一副老练稳重的蠹虫派，丝毫不见违和，似乎这人本就是如此，

秦霁从不知，他还有这般袖善舞的一面。

这样的人，城府该有多？

她后背涌起一凉意，攥着裙边，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风来园的租契立好，这一帮人也终于得以打发走。

陆迢看着他们乌油油的脑袋左右晃，如同黑蚁，举着偷来的糖块，各自钻一条条看不到尾的巷。

他背过，脸恻恻地沉了来。

行至听雨堂前，陆迢脚步倏忽顿住，想起前次车上秦霁一直偏着看坐垫，心又是一堵。

他攒着眉，移步去了偏房。

才推开门，便发现要躲的人恰也在此。

秦霁穿着鹅黄绫间裙，宽袖用襻膊绑起，提了笔正在一面空着的屏风上作画。

车的时候，她发现陆迢跟那差役说话时抿了一角，那是心不好的征兆。

秦霁猜的他因何不兴，可叫她去宽，那是万万不能的。

她自己心中也得很，因而一院便来了离主房最远的这间偏房。

听见有人门，她也没回，毫尖稳稳落在纸屏上。

大约是司未，她只同她说了自己在这儿。

半抹斜辉从窗边透，陆迢懒得再走，到榻边坐了来。

他见过她写字，却还没见过她作画。明明都提着笔，却能分两副不同的模样，秦霁画画时，手腕要更松，落笔旋停亦是柔缓之势。

今日的黄昏逝在她笔，陆迢的烦躁与不耐，亦随着她笔尖的墨渍，一同淌在纸屏之上。

残渐渐隐去，梧桐婆娑又掉了两片叶来。

且青接到信，匆匆回到刑房之外，稍稍侧耳，里面瘆人的惨叫声已经停。

他拢袖等在外面，不多时，又有两片桐叶坠，穿着青袍白鹇补官服的男人也从里面走了来。

且青拾步跟在他后，：“主人，两边都有信来了。”

“直说。”

且青一顿，在心里排了遍顺序，：“济州新来的通判，应是有意结里面那帮差役。才两日，已经打了不少。”

“嗯。”

男人不甚在意，皂青靴踩过飘廊的梧桐叶，发吱呀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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