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到余杭见过你父亲之后，这事最多只有四成可信。”

“你见了我爹，还觉得这事有四成可信？”

“本来已经不信了，但我只要提到榆林，言语中略作试探，容世叔就……”又羞又愧！

“喝醉之后，还说他在榆林了一件平生最悔恨的事。”然后他还将写榆林的游记诗作全删净了。

毁“诗”灭迹，不得不疑。

直到此时，沈聿都未解开最后这疑惑，既没伤人命，容寅羞愧什么？他的最悔恨的错事又会是什么？

朝华开了，她声音极淡：“他带回了罗姨娘。”

沈聿恍然，心中先想原来如此！跟着又想，果然如此！

湖上风来，得舱灯烛轻摇，火光簇动。

“说完了？”朝华问。

“都说完了。”沈聿看向信纸，“信上有的我说了，信上没的，我也都说了。”那封信查的并没那么详实，譬如信上写他虽非正室所，但确实是沈家血脉。

“四年之约，你是想查实那人是谁，报仇之后再娶我？”

“不是。”他自知报仇也许要十年，也许要二十年。

“我想仕之后再娶你。”他在说到“娶你”两个字时，俊面微红。

他不说，一是知她有她要的事，二是不想她为以前发生的事和以后可能发生的事忧心，这些绝不会侵扰到她。

沈聿尽数说完，隔着烛火灯，等待朝华宣判。

朝华垂眉，良久：“我要细想。”

沈聿眉间顷刻凝霜：“好。”

船依旧摇到清波门停，湖边聚着一批来游夜湖的学。

沈聿闷声上岸，人群中有人认他来，徐年就是来凑闹的人之一，他边还跟着楚六：“那不是沈兄么！他也来游湖？”船上还有女人影！

楚六顺着徐年指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沈聿站在岸边，不知远望着哪一只船。

徐年刚要凑上去，楚六一把拉住了他：“沈兄看着很是萧索。”

一副目断魂销的黯然模样。

徐年张望两：“他这是……策论没写来？”同窗数月，他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

楚六却叹一声：“他是被心仪的女回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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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人来船往, 沈聿兀立不动。

远灯近火照不清小舟去。

徐年与楚六在人群里拉扯了一番，徐年说沈聿必是在为学业烦恼, 楚六说他被心仪的女伤了心。

徐年“啧”一声：“咱们打赌。”

韩山夫人特意向林掌业问过沈聿的德行如何，这意思还不明显？保不齐往后就是山大人的东床快婿。

他明明都透过话给沈聿，沈聿还木知木觉，一门心思全扑在学业上，他还会为哪个女黯然神伤？

楚六只是摇：“必然是，错不了。”

他不顾徐年拉扯，走到沈聿后：“沈兄。”

沈聿骤然回, 见是楚六, 又见楚六后一众同窗, 知他们是趁着山温来游夜湖的, 对楚六笑了笑：“楚兄。”

徐年落后一步上前, 见沈聿面上神如常, 玩笑：“沈兄是不是在写诗作文呢？”

沈聿冲徐年：“徐兄, 楚兄徐兄游湖去罢，我这就要回学舍去了。”

徐年不在意，楚六却知沈聿这会儿心里正难受, 对徐年：“徐兄, 你与他们游湖去罢, 我跟沈兄一回学舍。”

楚六买了两坛酒, 跟在沈聿后：“沈兄, 咱们两租条船到波心去, 喝酒疏散疏散？”

“多谢楚兄意, 不必了。”他从清波门一路走到万松书院。

楚六放心不, 赶慢赶还是落后一大截，最后他叫了辆车, 这才堪堪追上。

等楚六回到学舍时，沈聿已经起他那五文钱一晚的灯油，用他一文钱一支的金不换在写这个月要的经义了。

楚六把酒坛搁在自己桌上，看沈聿这个样，好像又不是很伤心？

他回都回来了，再山去游湖实在没这份力气，脆摊开书卷也跟着读起书来，读着读着，书盖在脸上睡了过去。

等楚六半觉睡醒，桌上的灯油只余一微蓝火星，将熄未熄。外面天黑，松涛怒捲，沈聿人不在床上。

再一细看，两只酒坛不见了。

他不会是大半夜的去爬万松岭了罢？

楚六想去找，但整个山那么大，要往哪才能找着人？想了想他往铜灯里倒了些油，沈聿回来的时候，起码屋里灯是亮着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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