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打得船板“啪啪”直响。

嘴角翘起：“我去招呼船娘来摇船，沉璧那睛一直盯着盒，要是再不开船她又要饿了。”

甘棠撑起伞往湖边赶，到时就见船中只坐着姑娘，再一看前船刚划去，是去万松书院的方向。

韩夫人五个女儿中，有两个跟韩山一样着叆叇，动手的打不过，动的那绝不会输。

甘棠方才在亭里转了百来个念，二人虽是说话，但要是沈公有逾礼的举动可怎么好？

“我已对容世叔说了，等省闱之后，便去正式拜访老夫人。”

沈聿知容夫人的病一直是净尘师太看的，他虽看不清朝华脸上神，却知她必定心急如焚。

声音透过雨声传舱房中，朝华心微：“净尘师太突然离寺修行去了。”

“你的已经很多了。”

沈聿上回在渡见到朝华时，那时湖畔苇芽初生，一片轻红淡黄，此时苇叶早已葱郁青翠，漫生上栈两侧。

天上倏地落起雨来，豆大雨打在沈聿额上。

一船往南一船往北，越离越远。

虽料想不会，也怕万一，这会儿看过舫房只有姑娘一个人的鞋印，甘棠一颗心落回肚里。

“我这些日会忙着买宅院，找病人，请郎中，试针灸药方……”

二人隔着一弯苇叶丛，仿佛拨开渌行在面上。

……

小小一斗笠哪能挡住雨，只是片刻功夫，沈聿的衣袍就被雨打了。

沈聿：“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单只说韩夫人的事迹，整个余杭也是无人不知的。

二人相顾轻笑声。

韩夫人是城中贵妇们都想结的人，容家这一辈的男都在万松书院里读过书，大伯母与韩夫人之间颇有。

朝华眉梢微动：“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雨云远去，雨珠越落越小，甘棠远望向苇叶那，也不知姑娘和沈公说完了话没有。

沈聿脸凝重：“此事非自己会，是永不能安心的。”

沈聿举着墨油纸伞，立在大雨中，脚袍角透，但看她脸上极少的明媚笑意，好像自己本不是站在雨里。

朝华笑完了才说：“别人不好说，但要是韩夫人问了，那她就是那个意思。”

朝华一面抬袖拭去面上雨珠，一面朝沈聿看过去。

湖上风来云散，朝华方才还能看着沈聿笑声，此时却眸微垂，轻声：“我也是这样想的。”

只有他们俩，没再称呼“沈公”“容姑娘”。

她赶忙将舱中备的雨伞递了去，沈聿撑着伞继续：“昨日世叔突然问我，有没有见过山夫人……”

“可有什么我能的？荐福寺别的师父们能不能帮着收病人？”沈聿立时就想到了荐福寺，她常年在荐福寺中舍药，让寺中女尼收病人，比她面要。

墨云掩住了天光，船舱外刹时暗了一片。

沈聿想过朝华的反应，没想到她会笑。

朝华等着沈聿先开，沈聿昨天夜里已经想过要如何开，但真要说又怕容姑娘觉得他自视太。

这事必是要瞒着容家。

万松书院离得近，沈聿靠船上岸，人到书院牌坊前时，袍角还没透。

不阻碍她，认可她，答应她的事能到，这些已然足够了。

扭看了守渡的婆：“妈妈们同跟我到亭里等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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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华见他踌躇，也不促。

朝华摇：“荐福寺的事说来话，我写信告诉你。”

他正想带朝华到岸边亭中躲雨，朝华已经往小舫走去：“这雨来的急，去的也急，船上说话罢。”

韩夫人挑女婿喜挑那些小门小的上学，大姓的她反而不要。说自家女儿在家里千万，嫁大姓反受桎梏。

“我那五个女儿都是读过书，一个个嘴不饶人，就得找动不动手的当女婿。”

他将船挂着的竹斗笠遮在上挡雨，立在舱外，隔门对朝华：“也不是件大事，兴许是容世叔想岔了。”

雨云远去，云层透天光。

她看了沉璧，沉璧摇摇，刚刚雨声太大了，她什么也没听见。

也许韩山夫人本就没有那个意思。

雨已经停了，但湖上风还是大，画舫缓缓驶离渡。

小舫停泊岸边，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船，朝华钻船舱里，沈聿却在船站定了。

朝华明澈双目在沈聿上一转，“扑哧”笑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