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的天，姓季。

待那块红老慢慢结痂，再自然脱落，被伤的肤便会恢复如初。

在德音和于霁尘说话时，坐在德音对面的图南，安静地喝着杯中茶，认认真真听着老爹爹和于霁尘的对话，甚至试图从中甄别着学习到什么。

堂屋坐北朝南，于霁尘坐在八仙桌西边的太师椅里，神温和，耐心应答着。

他半靠在椅里，向于霁尘这边倾斜，饶有趣味地和于霁尘说话：“今年的雨，得怪得很，听说狮峰山的雨前茶尖，只勉采了十几斤，像我这也喝狮峰茶的，今年怕是只能靠存货解馋啦！”

等杯中茶喝去一半时，图南的注意力，被躲在门外偷看的秧秧引过去。

照理说，德音讲这些话后，于霁尘为狮峰茶山的新主人，不该听不懂，她最好的回应，该是在寒暄之中，大方送德音几斤闻名天的狮峰茶，奈何今年采的新茶少得可怜。

秧秧虽然脑不好使，但从不会在于霁尘招待客人时，惹地在附近瞎晃悠，此刻，她躲在门外，扒着门框，只两只懵懂的睛来，一眨不眨盯着图南看。

听到这里，德音叹气，话腔几分无可奈何：“应该的，想吃江宁的饭，季相府不能不孝敬，贤侄的茶叶已经送去了？”

但这其实是件极其艰难的事，商贾嘴里没实话，九虚掺一实，说得十分真，她辨别不。

于霁尘借喝茶的动作，半垂眸暗暗收回视线，温声和气地应：“今年共得十三斤，衙门几位老爷一人二斤，商会侯会一斤，剩六斤，照例孝敬给上面。”

于霁尘没其他反应，只是客气地把他父女二人，请堂屋里去坐。

德音侧着和于霁尘说话，算是背对屋门，自然不知门框上趴着个小胖丫。

于霁尘面对屋门，自然扫了见秧秧和图南的对视，以及看见图南冲秧秧笑了笑。

秧秧端来茶，德音品之，赞好，围着茶和江宁茶行，与于霁尘行了好一番东拉西扯。

地主家没有余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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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南锐察觉到于霁尘的目光，意识怕这家伙又对自己讲什么刻薄话，赶忙迈步跟上来。

经过这几日的沉淀，织造上的事尘埃落定，她开始有些怕于霁尘，讲不上来为什么，反正就是有些怕，好像于霁尘上，有着某些让她尚且不敢碰的东西。

她伤了脸？

江宁有脸的商贾都知，所谓的“上面”，指的是大邑季相府，江宁以丝绸和茶叶瓷闻名，这几样东西里，凡是最好的，呈给皇帝之前，必定先往季相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