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估摸着那漫而又短暂的时刻应是过去了，于是便走草厩，在门换工装，洗净手，准备回居去吃几个馕饼，正离开时，忽然听见有人推木车的声音。扭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不远一人正推着木舆走来，推车之人不是别人，正是陆乙——他大概是知自己在这里翻，便就领了搬运草的任务，特意过来的。

季玶把上次翻好的草全又翻晒了一遍，然后堆十几只草筐里，完这些活后，他估摸着应是快到午时三刻了，也就是那个女要被问斩的时间……他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乔婉儿。

他不安地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多时，大概是想明白了原因——今日是乔婉儿要被问斩的日，就算她不是他真正的对之人，那也算是个帮他除掉宿敌的忠义吧，且是个名副其实的忠义……义无反顾地要上阵杀敌，还帮自己了罪责。

一大早，季玶主动领了去草厩翻的任务，因为他希望自己今天被臭气好好熏熏，不是熏得清醒，而是熏得迷糊些。好让他不要总是想起乔婉儿今天要被斩首这件事儿——他虽努力地想要忽略此事，但脑中却总是会时不时地又刻意想起此事。

所以，他没有急着离开此去“觅”，而是像个木桩一样在原地发起了呆……他希望“午时三刻”快过去。

自从听陆乙说慎刑司已经结案后，季玶总算是能枕无忧地睡觉了，但今日他却醒得异常早，虽然这一回并非是被噩梦惊醒，但从到脚却弥散着与那日噩梦后相似的不安。

“陆乙，我说过多少次了，以后不人前还是人后，都不要再叫我主公了，唤我福枝或福枝兄弟便是，免得不小心被什么人听了去，于你于我都是不利的！”季玶看到陆乙那副急切的样，就大概猜到他想要说什么——无非就是他心目中的女英雄已经被问斩了，多么多么遗憾之类的话。

也罢，“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一开。”[注1]若自己将来真能有幸夺回皇权，便就封她个忠烈夫人吧！

然而，那短促的瞬间竟让他觉有些漫，给了他一时间好像是静止在那一刻走不去的错觉。

“主公！主公！”陆乙看到季玶后，像是有些激动，将手中的推车往旁边一撂，便快步走了过去，说话声音如他的脚步一般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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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这个时候，他都是饿得饥辘辘，迫不及待地要用午膳了，但今天却一也不饿，可能是因为被那些料熏得没了一丝胃。

这样一个人今日就要英勇就义，他的不安自然是缘于对其英雄气短的万般遗憾。但他什么也不了，只能任由她去赴死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