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开崔氏家主的份，老人念着的是一份碍于宗族利益与立场，而始终未能真正遂愿的温。

“父亲为何……”崔洐慌地拿衣袖手指替父亲拭脸上的鲜血，声音沙哑颤抖：“父亲为何要如此！”

禁军间也动起来，鲁冲立时：“就近带医者前来！”

崔洐的泪而，怀中托抱着的父亲，远比想象中要更加单薄，恍惚间，崔洐突然意识到，父亲这一生如同一烛，一直在为族中燃烧。

一生无愧的老人，带着这仅有的一丝愧疚，疲惫地闭上了睛。

父亲方才于人前的那一番话，无疑是在为崔家诉不平，那样尖锐而埋怨世的话，时常从他中说来，而父亲总会责备他天真迂腐……

“宁死不屈，不过是给世人看……”老人的声音如同游走的风，仿佛一瞬便会彻底消去影踪：“崔家的气节，我一人之死足可证……尔等要活去，无论如何，都要活去，保全族人。”

父亲是一位合格的家主，也是真正的君！

“令安……”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鲁冲也不曾料到一路走来平静沉默的崔氏家主，会在此时自绝之举！

然而崔据的脸已迅速变得灰白，他年事已，又存了必死之心，那一撞未曾留任何后路。

崔洐蹲跪去，和族人一同托扶起父亲清瘦的躯，中不可置信的泪光：“请郎中……速速请郎中来！”

崔洐抱着老人的躯，放声嚎哭起来，从不在人前失仪之人，此一刻毫无仪态可言。

而他同时也很清楚，崔家这桩案要变得麻烦了。

的眉心，血珠直坠而。

所以，这也是父亲的计划对吗？

“家主！”

这最后一声“令安”，带着一缕叹息，叹息中不乏遗憾与愧疚。

崔家人虽依旧被狱，但接来数日间，文人中，为崔家鸣冤的诗词文章却越来越多，甚至有文人不惧朝廷威压，前往大理寺为崔家鸣冤。

同样的话，由父亲来说，是在为崔家谋求生机，而非是为了他心中那般虚伪孤的君清白之……

令安啊。

崔洐倏然间明白了什么，中泪蓦地落：“……是儿无能！父亲该让儿来此事……儿该死！”

这个已为崔家尽了一切能之事的老人，值此意识弥留之际，中最后留的只有两个字。

他很清楚，父亲行事皆有谋算，从不会临时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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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朝中一分中立的官员间，也开始有了异样的声音，委婉地劝说太旨重新彻查此案，以免酿成冤案，在民间文人中激起反叛之心，若再遭到有心者利用，怕是会

在士族衰弱的节上，父亲一生都在为崔家谋划后路，一举一动皆有远考量，就连死也在为崔家铺路。

崔洐这一刻，忽然对“真君”三字有了截然不同于往常的认知，他将一切嘶声痛哭压在嗓中，低，试图听清父亲最后的待。

“……父亲！！”一直垂首走在后面的崔洐，猛然抬，拿缚着锁链的双手拨开人群，惊骇地冲上前去。

崔据的神已经开始涣散。

“你不能死……”崔据声音虚弱，崔洐只有垂才能勉听得清楚：“令安和六郎，保住了一半族人，而你要保这另一半……”

鲁冲置一片哭声与悲怒声中，对那位崔氏家主也添了一份敬重。

“崔公……”

而相比之，他不过是个无能的伪君！

他半生都沉浸在不切实际自欺欺人的理想当中，而父亲一生都走在保护崔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