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松林，碎冰在冰河折琉璃似的光斑。苏锦的红绒帽在雪中跃动，像团永不熄灭的火苗，麻利地将划艇推河：“阿旻坐中间，小陈博士当舵手！”

陈越低调整救生衣系带，指尖在尼龙扣上反复确认叁遍。李旻忽然想起二化学实验课，少年也是这般严谨地检查滴定，连角度都要用分度规量准。

“再戳绳就断了。”她的指尖在他绷的手背。陈越怔了怔，抬时发梢结着细小的冰晶，瞳仁映着苍茫雪，仿佛两颗玉石浸潭。

划艇跌湍，苏锦的笑声惊飞岸边的太平鸟。“左边！左边有大冰块！”她挥着船桨当指挥，羽绒服兜满冷冽的风，“小陈博士别光顾着看仪表盘，学学怎么随波逐啊！”

他的腕表表盘折着碎，导航参数在脑海跃动如风暴。直到李旻突然攥住他冻红的手腕，将船桨横向切漩涡，“这里要借离心力，可不是计算分动能。”

激穿过雾凇隧，无数冰棱垂落成晶帘幕。苏锦端起单反抓拍，镜里陈越正在李旻耳畔说着什么，呼的白雾与她的笑重迭成冬日里最温的云絮。

行程过半，苏锦突然用船桨挑起一蓬碎冰，凉丝丝的雾扑在李旻后颈，“陈公当年可是艺术节的风云人，听说不少女生在面送？”

橡艇撞上浮冰，陈越的指节瞬间绷船舷。李旻的防靴踢开冰碴，“他那会儿全程冷着脸弹吉他，跟全场人欠了他钱似的。”

“那我要歌！”苏锦突然翻手机外放伴奏，“就那首《少年心气》，还原中现场版——”

陈越的叹了气，摘线手，骨节发红的手指虚搭在想象中的吉他弦上。

十年前的镁光灯穿越时空打在睫间，恍惚又见礼堂穹坠落的金碎片。

“withthelightut,it&039;slessdanro…”

嗓音清冽如冰面裂纹。李旻怔怔望着他冻红的耳廓，此刻的冷静与叁演时重迭——少年曾用这副淡漠表唱破叁个音，台尖叫掀天，他却连余光都不曾扫过观众席。

最后一个音符消在江风里时，苏锦猛拍船舷，“知的说是摇现场，不知以为你在宣读论文！”

李旻裹防寒面罩偷笑：“当年更过分。谢幕时教导主任递，他差说‘不必浪费资源’。”

回到民宿后，两人借着地烘着透的脚，陈越用银匙搅动姜茶，看见李旻正倚着落地窗梳发。木梳齿卡在打结，她听见后温声提醒，“逆着鳞片会断。”

他接过梳，指节蹭到她耳后碎发。角梳顺着发丝的轨迹，像他在草稿纸上画过的渐近线。

“您和苏老师待在一块儿这几天…特别开心。”梳齿突然顿在发梢分叉。

李旻望着窗上自己的重迭倒影，恍然明白这问句的质地——是试验台打翻的稀硫酸，看似透明却蚀得人眶酸胀。

“昨天苏锦说你太寡淡。”李旻突然转看向他。

他的袖卷到手肘，小臂线条随搅拌动作收缩舒张：“之前的咨询师也说，亲密关系需要绪价值。或许我该学习…”

手中的瓷杯突然被夺走。李旻住他上未拭的姜末，辛辣在尖炸开。

檀香在地的浪里苏醒，她的掌心缓缓覆上他越微微颤动的睑。他的睫轻扫过她指纹，扑簌着尚未散去的自我怀疑。

“咨询师要你学的，我十几年前就验过货了。”她的贴着他耳边翕动，“如果冷冽是错，你第一次在教室解四阶方就该被我退学。”

李旻说着突然咬住他耳垂，齿间力介于惩罚与嬉闹：“要是还能调取当年课堂监控，某个学生上课时，四十五分钟只对我说了叁句话——‘嗯’‘不是’‘这力学平衡迭代变量就行’。”

“人和人的关系不是解公式。”她的指腹开他眉间皱褶，“非得像苏锦那样闹腾才算我？”

陈越的间溢一声极轻的哽咽，他倏然埋，鼻尖抵住她锁骨的吊坠，金属的凉意刺得灵台清明。

他的脉搏贴着她的手心，渐渐复归平稳，苏锦的笑声从楼传来，李旻忽然住他耳垂：“给你个提升绪价值的机会。”

陈越的瞳在昏光中泛着清潭。她笑着摊开他掌心，用指在他掌中画笑脸符号，“明天早餐不准营养比，要烤糊的土司草莓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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