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好，谢烬越是看起来疏谋少略，那些人对他越是放心。从中午到午，谢烬半步没有离开书房。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胜算几分，这一仗都非打不可。只是他要找事，这样才不会一直想着江悬，让自己心如麻。砰砰砰！有人拍门：“将军！西北来信！”来人是谢烬的副将裴一鸣，是谢烬此次回京唯一带在边的亲信。谢烬起去开门：“何事？”裴一鸣急得忘了礼数，一见谢烬便急匆匆：“北狄打到山，有一支锐往雁门关来了！”北狄？谢烬面一凛：“我看看。”西北这支蛮夷从汉朝开始便与中原纠缠，你退我、你来我往，千百年未有胜负。大梁建国后江家三代人将他们往北赶山以北、往西赶玉门关以西，扩充疆土万余里，用几十年时间筑起一固若金汤的西北防线。二十年前，北方一支骁勇善战的落横空世，统一北方各族，建立起新的王朝，定国号为大燕，接着大举向中原攻，然江述行和江凛父二人率玄鹰军将他们打得节节败退，七年前幽鹿峡一役，是他们唯一一次将西北防线撕开一缺，本以为可一举南攻破雁门关，没想到谢烬接过帅旗，又将他们打回到山外。如今谢烬回京述职的消息传去，他们自然蠢蠢动，这才一个多月，果真不死心挥兵南。谢烬看完信，问：“我们的人呢？”裴一鸣答：“梁述迎敌，岑老将军在雁门关驻守，北狄这波来势汹汹，战报最晚明天就能传到朝廷，将军怕是要早动了。”“我知了。”这个时节，漠北已是风雪连天。蛮人擅苦寒环境作战，拖得久了只会越来越难缠。看来无论谢烬想不想回，都非回不可了。“我去趟秦王府，你留收拾行李。”谢烬说，“传信给梁述，让他保存兵力等我回去，不可追击，当心有诈。”“是！”冬天天黑得快，申时刚过，天已经暗了来。谢烬到秦王府时，萧勖与林夙二人正用晚膳，见他来，萧勖起招呼：“岐川，吃过了么？来，坐。”桌上餐简单，两碗汤面，几个小菜，外秋寒萧瑟，倒显得温馨。萧勖叫来家，吩咐：“添双筷，叫厨房再碗面。”“是。”谢烬原本还有些急躁，见了二人，恍然想起自己中午没吃饭，后知后觉到腹中饥饿。他坐，说：“抱歉打扰，忘了你们这时候在用膳。”“客气什么，”萧勖问，“急匆匆的，生什么事了吗？”“北狄打过来了，我得回去。”谢烬说完，萧勖和林夙没有预料之中的惊讶，反而先彼此看了一，目光各有意。萧勖半笑不笑，对林夙：“果然，如你所说。”

谢烬问：“什么？”“你来之前，林先生正与我说，你回来久了，北边那群人怕是要坐不住，这不就来了？”谢烬看了林夙，他斯斯文文吃饭，随应：“不过他们比我想的快一些。”“明日战报传回京城，我就请命回漠北。除此之外，”谢烬顿了顿，又看向萧勖，“还有件事。”“什么？”“今日我，萧承邺说想把昭宁公主许给我。”萧勖皱了眉：“昭宁？”“是。我不知他是何目的，但倘若他一再迫，我恐怕只能……”后面的话谢烬没有说，萧勖想必也明白。萧勖垂眸，淡淡：“并非最好时机。”“我知，但我不能再等了。过去我可以听你安排，那是因为阿雪生死未卜，如今阿雪已经找到，多拖一天，他就要多忍受萧承邺折磨一天，你要我如何沉得住气？总之，你不反，我反，一个月，我定要救阿雪来。”话音落，连林夙也放了筷。空气沉默许久，萧勖抬：“你知这个字说意味着什么吗？”“我知。”谢烬语气从未有过的严肃和镇定，“于公，萧承邺暴成、满腹猜疑，这样一位帝王实非黎民百姓之幸。于私，萧承邺害江家家破人亡，我与他之间血海仇、不能不报。无论是为匡扶正义还是为报我一己私怨，我都一定要找他算这笔账。王爷若不愿担此骂名，我一人举兵。”说完，又是一阵冗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萧勖看着谢烬睛，慢慢开：“岐川，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事成之后，你如何自？”这一次，林夙也抬起，不声地看着谢烬。自古以来，成王败寇，但凡有本事起兵造反的，哪个不是想亲自坐上那万人之上的位？萧勖现在把话摆到明面上说，总好过日后二人为此猜忌甚至反目。谢烬知早晚会有这样一个问题。他握了握拳，平静：“事成之后，我带阿雪回漠北，此生不再踏中原半步。”“阿雪，这是什么？”萧勖的顾虑在理之中，但毫无必要。谢烬对皇位不兴趣。他只想让江悬回来，顺便报四万玄鹰军和江家父之仇。除此之外，他一刻也不愿在这乌烟瘴气的皇城中多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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