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泛金的鳞片整齐密地排列在表面彰显着他的剧毒，柔又冰冷腻的虚弱地缠绕在你指尖，你知他受伤了。

他呼有些微弱，晨光照拂在他上只能带来轻微的意，他显得柔又脆弱，他的上半是人，肤苍白得几乎消失在柔如同棉絮的光里，碧绿的竖瞳在你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微微收缩，但你只是把温的手掌放到了他，说你以后就叫路辰吧。

路途上的星辰，就当纪念捡到你的晚上吧，你笑着拍了拍他沾满刚凝固褐血迹的淡金发。

你常常念叨家乡，在他记忆里，家乡能有什么好？绿沟后是一望无际的浮萍，淡白凋敝的勾勒初日模糊的影，芦苇在一阵又一阵颤栗的狂风里如浪般低，一个同样模糊的他，每当他的家乡荒芜，晴空的碎星便伴着芦苇清香如期而至。

你轻易便将他圈养在终年小雨的乡村，他一个字不懂对照着新华字典摸索念你的书，你教他一些人类的生活方式，其余时候都是散养，有兴致了才会握着他细瘦的手腕，在他手心一笔一划写字，写了你的名字，又写了路辰两个字。

他模仿着把你和他的名字一起用拙劣如同孩童的字迹记录在一张纸上，旁边是简笔画的芦苇，好像他带着你藏在了称得上他家乡养育了无数灵蛇的那片芦苇地，他显得很开心。

他的记忆很杂，对你说的总是信不疑，你偶尔会显得暴躁，将偷偷藏起来的枪埋在院里那两棵大榕树，树之间，上面是小土坡，蚂蚁蚂蟥还有蜂的家，正对着树冠间悠悠的青天，偶有白云掠过，说是绝不能被人发现在那里。

墙外贴着几个黑红的大字，煤渣堆积在墙角染了一片墨般的黑，秋冬季节的早晨显得清冷惨淡，你咳嗽几声，就骑着自行车离开了家门。

到了正午也没回来，路边的小孩抓着糖葫芦满巷地跑，又有书生穿着脚沾了泥的年青人路过，走路时歪歪扭扭，他不敢探，因为你曾经打着他手心说，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他模样，他就只好这样待着了。

家里的源只有炕，他就靠着一床他帮你的被褥睡觉，梦里时不时传来几声麻将的拍打声和油烟味，是几角钱叮当地掉落在地上，他悠悠地睁开，邻居刚回来敲响整个漏雨又漏风的土屋唯一完整的门，才知声音不是梦。

邻居来之前据说是德望重的作家，书籍里夹着一片写了功名二字的便签，星和月在这里不停地转，那人一次没有回过家乡，一直待在这里，用布满墨味和厚茧的手抚摸着猪鼻上那个亮闪闪的勾环，就笑了两。

邻居完农活会心地给旁边小孩递五角钱，去买村那个大爷车里的麦芽糖，卷在竹签上带着芝麻香，路辰偶尔又想吃过，但没有和你提。

平日里你不准路辰接任何人，只有邻居是个例外，他爬起来慢吞吞地摸几角钱和纸笔，写了今天报纸的价格，偷偷开一条细的门，门外的炊烟被凝结成一白茫茫的小路似的。

邻居一低，看见金发杂草一样从门里伸，素白的看起来又没少被待的手指攥着钱和纸条，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把这些推到落满灰尘滋生青苔的台阶上，推到那人脚边，捡起来，把一份报纸卷起来从上面的孔投去，刚好落到离门三寸的地方，这就是对于外界信息获知的唯一渠了。

路辰拍拍上，又小心捡起被卷得狰狞还散发着油墨味的报纸，他看了几上面的大字，他不识几个字，读不懂，但能大概地知到写这些的人的绪激动，他想他现在也有些激动，你怎么还没回来呢？

他坐到日落时必来的余晖里，金凝固在他一只脚到另一只脚的距离里，晃悠着晃悠着，太就像钟摆一样歪斜，他没见过钟摆，只在你念的诗里听到过这个词，钟摆追逐着指针就像旅人追逐时代的浪，你很念诗，只是带着他不明白的哀愁，念完白云和雪的故事后又他的说，小蛇呀，你要记住，这个时代不迎我，也不迎你，他不明所以地，月光俏一样落在沟里，几条泥鳅在夜翻着，他在想：你什么时候回来？

你被逗笑了，他耳边响起火车呜呜的轰鸣声，他只听过一次这个声音，就是你第一次哭泣的那一晚，你砸了很多东西，包括闪烁的铁箱，包括那个已经几天迟迟不肯运作的风扇，浪就像你的吻一样袭击着他依旧冰冷的躯，你抚摸过他大侧排列的鳞片。

很。他不争气地小声梦呓一样说，于是你轻轻掐住他细的，尚未遭受苦楚，少年的胳膊说，如果当初我没有把你捡回来就好了。你一连几天都重复这句话，反反复复，他也听不懂，只是莫名地哭，你们的泪织在一起像一段断的银河。

你总在说，如果不是放不你，你就走了，去投奔你父亲，去海洋的那边书写功名，你走过三十里的路程，你本该执工笔描那些书上他看不懂的仕女图，随便就能买几支糖葫芦，慢悠悠走去教国文，但现在你窝居在危墙之，天边是一圈不显的光，他想着大概是被云遮住的月亮，你又哭了好一会才睡着，望着那个衣服上的破，有些像火车票上在检票被钉的，他又在想，你还会不会回来？

小巷外传来买豆腐的吆喝，你喜吃豆腐，拌一豆和葱末，只要两角钱，他有一次自作主张站在窗前，用白不透明的纱布绑住覆盖了鳞片的肤，像终年病重待在家，肤捂了透着青血的莹白，伸手揽住磨坊的人，从那个涂了红漆的箱里拿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来，又规规矩矩放到他手上。

你回来时闻到豆的清香，他围着一个简陋的围裙，笨手笨脚地学着你豆腐，你靠在门边看着他的光洁后颈缀着粉的衣带，手上沾了油腻，他洗好手睛泛着光盯着你夹起那块豆腐，酱香化在你嘴里，他睛里的碎光望着好像火车即将开隧时的刹那，你忽然轻轻抬起手。

你的手投的影正好盖住他光泽黯淡的睫和微的睑上，也许是多年来被狩猎所养成的本能，他以为要被打了，睫颤动着张地闭上，脸更加显一病态的白，呼带着汽有些紊，躯僵直着意识想躲，脑袋仅仅移开一就觉到温的停留在他，他几乎是愣住，好半天才惊喜地睁开，绿眸满是难以置信又喜悦的碎光，角委屈一样有些红……

然后你一个耳光过去打得他翻倒在地，脸颊起一块带着麻疼贴着冰冷的地面，他鼻间渗血丝，呼不稳时想要开被呛得不断咳嗽。

你这样会被发现的。你蹲对他轻声说，你是蛇妖，生了毒牙人们便会心生恐惧，恐惧使他们会先杀死你，明白吗？

他在气，淤青像霉一样蔓延在膝盖，脸涨残忍的绯红，疼楚盖住夏日停雨后的失声。只有我能保护你，路辰。你喃喃自语，玩他一缕垂的发丝，浅淡的意绵地掺的气息，他到一阵眩，又想起他在书里读到的字，你常暧昧地吻他鼻翼，锁骨，小腹，连在他无意识的躲避和羞怯，慢慢攀上窗帘，他到自己极了，像被你的黑发困居在一不起的角落，一座蒸腾的囚牢。

你们咫尺之间呼对方的无措，而你支他每一虚弱又期待的息，扼杀在这微小的距离里，在你用指尖勾他无安放的失态和媚叫时将你的气息送他的间，这多像你们初遇时竹林里那场急促的骤雨，了他裂的又冷得刺骨，他心想，慢慢地将手指绕上你的肩膀，回了一个潦草连绵的吻。

路、辰：简短的两个字，音节也短，特意念得慢一些，一些，路、辰，两个字组成的短语一样，优雅地落在牙床，咀嚼了一会品无措的思乡绪，路辰呀……

他地应了一声，还在啜泣，仰躺在床上用手挡住刺来的光，金黄就被隔绝在他青的衣袖上了，上面染着的，像云漂浮在湖面上那样，他的睛也像一片碧绿的湖泊，还有麋鹿在岸边奔跑，清澈见底却碰不到底，芦苇哗啦啦又开始翻涌了，他也慢慢停止哭泣了，嘴里属于你的名字依旧眷恋，他垂叫你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