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胞弟故作正经劝解自己，夏惜一笑，说：“日后开解我也不迟。傅大人研习的追踪术法如何了？”

日近午时，了尘引着鬼到酒肆二楼，落座至窗前空位，吩咐店家送来清茶一壶、甜酥一碟。

自校世堂南各州，他们一路追寻这人，消磨近两年光，才追及行踪，与之对谈几句。他们早有预对方一术法神化。

讲到此，两个老翁声量更胜于前。饶是鬼也难耐住这连绵的声量，不安地垂了，了尘捂住其双耳：“可要回卧房？”

“正是！那我要问你，老东西，太衡首徒沈清极，时年二十有四，于诀、咒、术法，虽胜了许多人，剑术只是上乘；小弟拂雪剑谢疏，时年不过十七，剑术已独步天。太衡一生偏好剑，我说拂雪剑是他得意弟，何错之有？”

也记得《世论》又翻过一页，夫不胜慨叹帝微氏功绩：“然而时局殊异。四类凋敝，已再难于世间修行。”

近海楼阁鳞次栉比，列如岩岫，形制多与六州两异，一望可知皆为四类所。

“先时说到二十年前，剑大会群贤毕集，久不世的剑阁掌门太衡人，也带着两名弟来了，是也不是？”先前一个老翁问。

另一个老翁说：“错了？我倒要知我哪里又错了，那惊才绝艳的拂雪剑还能不是太衡人得意弟？老东西，你且说！”

“倒是好脾气，与阿姊好生言语了这许多话，”傅云章现左手罗盘，他工于奇巧，并不挂心人鬼是否相宜，“对夫人也贴备至，早了护禁制，我方才在那位夫人上如何也不了标识，换成他后负剑，竟就成了。”

就喂三两个甜酥，了尘为鬼拭去边痕渍，自己倒了盏茶喝，饮完茶见鬼仍定定看着甜酥，他好笑：“你也得有这个肚量才能再吃。”

她显见类属怪，开门起生意，不要本钱似的给嘴添上，见谁都能称一声“神仙”。

鬼一不能言二不知事，每次问，了尘其实早了主张，现也是为其罩了个希声诀，牵引着鬼站起了。

几息间未等来回答，他低仔细瞧夏惜容：“天地间千峰竞秀、百川争，还是阿姊教我‘足履实地’，怎么如今见了这山外山，反倒是阿姊郁郁不乐？”

前一个老翁拍桌称快：“老东西，我也就与你在这些方面志同合了，就说‘紫微阁’！我看谁敢将我们拿了去。二十年前，太衡人携两名徒与会于此。‘剑’大会，自然以论剑为重，论稍逊于剑。可想不到群英论剑番会战，最终是他两名弟战到最后，持剑相向，当时可谓举座皆惊。”

话音幽远，夏惜循声抬首，只觉天地浩渺，回首，又只剩了她与侧之人。

那边厢话音又至，

一个老翁大声喝：“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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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是傻鬼，嗜甜贪，不通吃咽之理，但逐日血，也知晓了尘递来的该吞腹。

他与鬼好声好气，那边厢却有人声如擂鼓。

了尘掰开一个形甜酥，先尝过滋味，再慢慢喂着鬼，至半残，便倒半盏清茶送到鬼边。

人死为鬼，故地若有妖邪，化鬼之时灵通达，甚者与生平两异。既成鬼类，非死非生，修行之途阻且。修之人可以、血豢鬼，是为邪，天不容——字字句句皆为幼时校世堂，夫传授《世论》所讲，她无一日不记存于心。

夏惜听见自己问：“可是那借命而生的纛虫？”

傅云章收了罗盘，正望夏惜，恰逢日，曦光之他眉和煦：“不巧，再过片刻功夫又该追查不到了。虽不知为何这位前辈停留在千山境中一年有余，可他好心关怀小辈，与我们此行所往——不谋而合。”

……然而此间鬼为人害，人为鬼疯。

东南列海之滨，是为海市。

“正是如此。老东西，我有一言，什么剑不剑阁，何故为了避讳那什么皇帝而改说剑阁，就说‘紫微阁’！”后一个老翁说。

既是纛虫借命，那一村百姓便非被人屠戮。十六年前纛虫落地附生之时，一村人已成行尸走。详还需考校，正再问，前一人一鬼已如掠上到房时一般，瞬息消隐了行踪，千山万壑间惟余一句：“你既有了答案，又何须追问？”

店家闻言，挣扎着从座中起，送上清茶与甜酥，言语招待间不慎尖利獠牙，于是掩面继续笑说：“怠慢了二位大仙，晚间为您二位多送些吃。今早有两位老神仙来此论，讲起了仙门旧事，家听得欣羡，不知觉中耽误了好些生意……不叨扰二位了，家先行告退。”

少顷他改：“那待你运转化了，再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