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白砚极轻挑了眉：“施小很有天赋。”

施黛能这么快突破桎梏，在他预料之外。他不过简单提，对方便将此符参透了七七八八。

居然成功了！

第一次没有停顿地画完除恶灭祟符，施黛不自禁扬起嘴角，仰看他，底是毫不掩饰的明快喜悦：“多谢江公。是你教得好。”

这时候，怎么能吝啬夸夸！

施黛得了顿悟，坐在桌前继续画符。渐渐地，生涩之意消散无踪，符箓隐有光。

江白砚垂眸，看她的动作。

施黛浑然不觉，蜷缩桌边的阿狸绷。

救、救命。

视线所及之，江白砚立于施黛后。因是站立，影将后者整个笼罩，如同污浊沼泽，稍有不慎，就会被吞没。

他目光虽淡，却好似危险的蛇，无声游移，逐一爬上她的指尖、手背与腕骨。

这样的神不旖旎，阿狸有理由相信，江白砚这个疯正在思考，用剑刺施黛肤的。

江白砚的确是这样想的。

他这辈屠戮过无数人与妖，生灵在他中，不过薄薄一层。

曾有段时间，他衡量人的尺度，是用剑锋夺去那人命时的愉悦程度。

施黛因握笔画符，一截白净手腕，绸缎般细而薄。

如此单薄的肤，若以剑刃划过——

思绪戛然而止。

江白砚忽地顿住。

猝不及防，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他掌心。

从未有过的知遽然扩散，并非痛，而是蜻蜓的，渗血，颤颤绕绕。

难以抑制地，江白砚指尖蜷起，脊背微僵。

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是施黛往他手里了东西，不经意间，指甲蹭过他掌心。

是个小小的瓷瓶。

江白砚见过，这是施黛随携带的伤药。

见他这副模样，施黛亦是一愣。

江白砚助她画符，她理应表达谢。想起这人对自己的伤满不在乎，脆将这瓶膏药赠给他。

这药得于药王山，珍贵难求，得上谢礼。

从前送江白砚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拒绝，这回施黛学了聪明，直接把瓷瓶他手中。

她是真没想到，江白砚会这神——

被她及的一刹，那双桃轻颤几，冷意尽褪，看向她的神里居然带着茫然无措，一样泛开旖涟漪。

她甚至听见自江白砚间溢的低低气音，轻烟般微弱，在耳畔一勾。

像破碎的丝绸。

他这张脸实在漂亮，施黛很没息地被迷了：“江公，我疼你……碰到你的伤了吗？”

她应该，没用力气吧？

恍惚只持续了须臾。

江白砚握瓷瓶，底绪晦暗难明：“是我走神。抱歉。”

“今日多谢江公。这瓶伤药是谢礼。”

施黛松了气，定定又打量他一会儿，眉微弯：“以后还能继续向你请教吗？”

夜昏沉，无星无月。

江白砚独自回房。

房中一灯如豆，火光摇曳，瓷瓶被他随手置于桌边。

面般的笑意退，透冷如清雪的寒。他抬起右手，略微蹙了眉，回想方才那一刻的知觉。

无比奇异的受。

这在疼痛中溺了太久，早已烂透。

他习惯了开绽的痛楚，哪怕被刀锋刺穿掌心，也能到视若无睹。

唯独今日，仅仅被施黛指尖一拂，竟生连绵的战栗。

江白砚抬手，左手指落在右手掌心，缓慢划过。

只有相的乏味，并无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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