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察觉到杨以恒的心思后，他想过直接离开京城。

“那就劳烦蔺指挥使派个人来，给我送一碗。”景嘉将最后一杯酒饮尽，“免得那黄泉路上的孤魂野狗，见我一个人，还手无半两资产，便来吓唬我。”

给他带去消息的人也不是旁人，就是镇抚司狱的指挥使司蔺获。

看着一切都在变得更好，他要为了一己私……去毁了一切吗？

他一走了之，杨以恒得这气吗？以杨以恒的脾，势必会满天的抓他。他是决计不肯一辈躲躲藏藏的过日的。不想过这日，他又该怎么办，直接反了吗？

蔺获没有说话，只再给他斟满一杯。

以何清极为首的一众文华殿大臣们生怕夜梦多，直接将行刑日定在了蔺获去看过景嘉的后一日。

“……只当漂在异乡。”

他在寒风朔雪里凝起来的脊梁，难只是为了大将军荣耀不朽么？他若只是为此，又何必回到京城，又何必护住杨以恒。

蔺获冷笑：“你也会怕黄泉路上的孤魂野狗？”

谋反两个字说来容易，可一笔一画的背后都是血成河、尸堆成山。他若要为了一己私走上这一步，那他十四岁时执起的枪又算什么？

蔷薇清甜，余味悠，是京中富贵人家们极的甜酒。因着不易醉人，也是门大请客宴时常见的饮品。

……

景嘉喝遍了京中的蔷薇，连中的都不及蔺获带来的这一瓶香甜清冽。

左右他已经在异乡漂泊了十几个年，也不怕再多漂泊几年。

死一个罪臣，当然不用挑什么良辰吉日。

蔺获冷笑一声：“无聊。”

是以众人散了朝，他便径直往勤政殿去，想要鼓励一番这个终于大了的学生。

他在十七岁的时候失去了所有亲近的辈，大抵命中注定杨以恒也要来上这么一遭，让他在十七岁的时候，亲手手刃自己唯一的哥哥。

景嘉那边得到消息，倒是稍晚一些。

蔺获垂了：“没什么。行刑那日我当值，不会送你。”

“让我好等。”景嘉坐在他对面，“你今日过来，是给我践行？”

他有钱、有兵，哪里去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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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不是一开始就认命的。

那牢房光线暗淡，他提着一盏灯走，光线刺得景嘉眯了眯。

短暂明亮过的牢房再次暗淡来，景嘉把被蔺获坐塌的稻草堆再次拢好，才又坐了去。

“何清极兴极了。”蔺获答非所问，“他是你选的人。”

景嘉端着酒杯眯笑看他：“什么？”

蔺获注意到了他的神，抬手将灯的光线调暗了，才又晃了晃手里的蔷薇：“喝一杯？”

他夺回酒杯，也不回的离开了镇抚司狱。

他也不与景嘉客气，找到稻草堆径直坐，直接：“陛准备杀了你。”

那日风清气正，是个好天气。

没意思。

“喝啊。”景嘉笑着伸手，“开门。”

“怕啊。我怕极了。”景嘉把酒杯还给他，“所以才特特找你要，好一同拿去贿赂它们。”

景嘉一饮尽，大笑：“好酒！”

他呆呆地看着牢门，突然便觉得自己有些醉了。不然那些压去的思绪，怎么又会纷纷冒来？

可然后呢？

除去。在他看来，这是杨以恒成为一个合格帝王的象征。

景嘉笑着摇了摇。

作为指挥使司，他带违反律令，拎着瓶蔷薇就去了景嘉的牢房。

他心中快活，酒又极为合，便一杯接一杯的豪饮。

蔺获嗤笑一声，从怀里掏两个杯，郑重的斟满后，才递给景嘉一杯。

就这样了？当然不是。

就这样吧。

景嘉笑眯眯地与他挥手别。

景嘉“哎哎”笑叹一声，仰躺倒去：“生在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间地府俱相似……”

蔺获安静的给他斟酒，直到酒瓶空空，他才扔开瓶，问：“就这样了？”

“你这是住的时日久了，把自己也当个主人了。”蔺获嘴里不饶人，手中却已经开了锁，带着灯与酒了牢门。

“这岂不正好证明我光好。他一心尽忠。”景嘉敲了敲蔷薇的瓶，“杯呢？”

怎么想都没意思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