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顾泽13岁，正是初。“妈，爸，我回来了。”“……”顾泽刚放学，背着小恐龙书包在老厂房区转了一圈，收获了许多声“小少爷好”，依然没找到自家不靠谱的父母。又带人去火拼了？不对，那样起码帮会里的人应该知。要不然，就是想了什么捉人的新，正等他上钩。他稚气未脱的脸上些许无奈。桐城挨着江宁，差不多的买卖，他的父母从外婆外公那里继承了帮会，也将在未来到他手里。想到这里，他拿了把最普通的手枪，到靶场练习击。靶是用木板刷漆，固定在原地的，他百发百中，早就打腻了，听说江宁有很级的移动靶，他还没有见过。真和江宁的人谈成生意，或许可以借机搞一个。爸爸并不赞成他这行，那家伙早年是学钢琴的，半路上了黑帮老大的女儿，毅然决然放弃艺术拿起手枪赘。爸爸希望他学钢琴。妈妈倒是很支持他继承家业。她的理由是，万一他们的小顾泽也上了一个黑帮老大的女儿，可以凭借的手和雄厚的家底征服对方，而不是弹一首边的阿狄丽娜。并且她笃信，这件事发生的概率很大，因为他有这样的基因。顾泽决定找妈妈索要。天渐暗，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小泽生日快乐！”他推开门，“嘭”的一声，炸开五颜六的彩带。俩人一个捧着糕，一个捧着礼盒，看上去比他这个当事人兴奋百倍。“……”没等他给反应，顾女士风风火火地拉着他们走向饭桌，还顺手了一把他的脸。“你们快尝尝这家糕，很难订的，我提前叁天居然还说已经排满单了，气得我当时就枪——”“……然后就订到了？”顾泽叹了气，但很快意识到这会给顾女士增加一个掐他脸的机会，于是补充：“我很喜。”“嘿嘿。”郁的油甜香扑鼻，他小小吃，顾菁女士大大咽，姜旭先生不吃甜，尝了两就默默看着他们，满温柔。等大半个糕肚，顾女士后知后觉一拍脑袋，“哎呀，忘记蜡烛许愿了。”“……？”顾女士动作一顿，有些心虚地撇开，“也忘记把蜡烛带回来了。”“……”这事时常发生，顾女士记不好，他见怪不怪。姜先生先拉住顾女士的手晃了晃，“是糕店的人心，不要责备自己。”又转向顾泽，“小泽的生日愿望，爸爸妈妈会帮你实现。”他没什么愿望。非要说的话，一直像现在这样，就很好。他收到的礼是一把手枪，外国新造的，姜先生了好大力气才搞到手。他当时很开心。后面顾女士说了什么，姜先生又说了什么，那些记忆就像残缺褪的录像带，他们的温馨和快乐被分割成一帧一帧。他不记得了。

那一天好像很幸福。……没两天，真有江宁的人来生意，顾女士带着他和父亲，在市里最档的酒楼设宴款待。对方是个年轻男人，二十来岁，姓苏，得白白净净很漂亮，梳着狼尾，看着雌雄莫辨。酒过叁巡，谈的差不离，那位苏会忽然朝顾女士：“这位小朋友看着倒是不一般。”顾女士醉意上，睛亮晶晶的，“那当然，我生的嘛，小泽，去跟你苏哥哥说说话。”“……”他走到男人面前，一言未发。苏会也不计较，兴致盎然，“小泽，我看你腰上的枪不错，会使吗？”“会。”“能让哥哥见识一吗？”他朝顾女士看过去，后者半醉半醒，倒在姜旭怀里，显然不能替他决定。他熟练的装弹、上膛，一枪打向窗外。凄厉的啼叫声传来，一只不知什么品的鸟朝地面坠落，“啪”地摔成一滩泥。苏会看他的神很怪。说不哪里不对劲，总之他到不舒服。“顾泽，我怎么跟你说的，不许打活！”顾女士被枪声惊到，酒醒了大半，瞪了他一，对苏会解释：“别见怪，这臭小从小就不太说话，手狠，等我回好好教育教育……”顾女士当然不会罚他，还让姜旭把那只鸟捡回来煲汤喝。之后一段时间，顾女士早晚归，经常不见人影，偶尔回来陪他吃顿饭，神秘兮兮地说办了件“大事”。他的记忆到此中断。一幕，是铺天盖地的红。温的血顺着斜坡滴滴答答地淌，汇聚成溪，一尸横在院里，堆起小山。每一张面孔都是他熟悉的。有的是一枪致命，有的被千刀万剐，那些的喊“小少爷”的声音，永远不会再响起了。可这些他甚至无暇顾及。他拖着一条白布，盖在顾女士和姜先生上，白布垂去的边缘浸在血泊里，红得像要剜走人的睛。为什么会这样。他站在两破碎的尸前，双手举枪，扣动扳机。“砰——”他杀人了。“砰！砰！砰！”一个，两个，叁个……他有很多弹，打光了就继续，有不怕死的冲上来，他手里还攥着匕首。他觉不到疼痛，察觉不到悲伤，仿佛有一分的自我被生生剥离，他重复着机械的动作，瞄准，再瞄准，清晰地锁定每一个人的命门，连一滴泪都不。他脑海里唯一的声音，是顾女士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移动靶我给你搞到了，我厉害吧！小泽以后要多笑，嗯，就像现在这样——”不需要了，他再也不需要了。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成为他的。移动靶。……他力竭昏迷后，再睁开，床边坐着那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苏会。“跟我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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