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吴团捧着茶盏转过来，“我说林组，您也不是第一天在咱们团了，审时度势您还没学会呢？您看这姑娘是怎么来的，提溜个破袋，浑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分成合同又签的那样低，摆明了就是二爷不看好，二爷不看好往咱们这儿送，是要咱们好生栽培她成角的意思吗？”

林组连连：“您说的忒上了，怪我，我愚钝。”

吴团：“先让她跟着练练，找个人带带，总也是十几年练来的孩，跑跑龙是划算的，别的，再说吧。”

兰烛分到了自己的一个小房间。

开门即是天地，一张一米二的床，一个柜，一个书桌，一扇六十公分的正方形小窗。

“浴室和盥洗室都在外，公用的。”师还算，带着介绍说，“林组说你今天先休息，明天开始练习，早上五院里集合，一般我们完后再去练功房。”

“好。谢谢师。”

那小姑娘脸一红，“别叫师，叫我小芹就好，我也就比你早来几个礼拜。”

小芹走后，兰烛把自己的东西一样又一样地拿来，把词谱一本本竖着用书架摆在床柜上，包里还有几个她离开杭城前小妹们帮她一起的京剧人泥人像，她小心翼翼地架在那小小的窗上，对着画好的泥人神。

雪地里的光从窗外偷偷溜来，落在泥人灵巧的起舞的袖上，也落在将军冠上的锥尾上，所有的人都悄悄活过来，在窗台舞的风生起。

兰烛把这份安定藏在自己那个小房间的屉里，她每日跟着大伙晨起练习，不曾懈怠。

在京剧日渐式微况，这家民营剧团因为跟淮京城里往上数几辈的“皇亲国戚”走的近，在传统曲艺江河日的前景仍能保持这自己的一分市场，演活动还算是比较多。

只是去的大多是剧团里来的早的人，外的演活动，自然是落不到兰烛上。

剧组里有些名气的在舞台上能独挡一面的那几个都有自己的住，自然不用是挤在四合院的集宿舍里，剩的一些，大多跟兰烛一样，京剧艺术院校职业院校毕业后就背井离乡，在槐京城孤单一人，大伙都明白一个理，现存的市场就这么大，哪怕考上个考上国戏、中戏等有名气的大牌艺术院校的，毕业之后也不一定能分得到这个市场的一杯羹，更何况他们这些被“优胜劣汰”来的野生戏剧演员了，多少人在这个市场上奋斗一辈，不吃不喝把赚来的钞票叠在脚垒成一摞都够不着淮京城巍峨的南城门一角。因此，大伙说穿了都是竞争关系，在这没有编制没有保障的民间剧团里，过别人，好自己，才是安立命之。

这个理，兰烛以为自己应该是明白的。

只不过组带着几个女生到兰烛的房间里，几个人围着她的床铺指指，最后定来“就这间”的时候，兰烛才明白过来，抢先在他们动手搬东西之前把窗上的小泥人收来自己的包里。

他们说，照理，兰烛这样没戏可演，在剧团里没上过台面的演员应该去睡大通铺的。

兰烛说她都已经睡来了没有把她再赶走的理。

其中一个女生却过来说那是因为之前还空着一张床，但是现在，剧团里又来了一个女孩，这姑娘一来就登台演了一个小角。

兰烛看着林组。

林组有些回避兰烛的目光，支支吾吾，“照先来后到的理，让你搬走的确不合适，但照我们剧团的规矩来说，她上过台，没理由她去住大通铺的。”

“是啊，能者上位，是我们的团训。”两个女孩帮衬着说。

兰烛一直垂落的手微微发抖。她克制地攥了攥手心，而后腔微微起伏，低收拾东西，门。

兰烛拿着东西去了大通铺，走到最后面，找到一张被杂堆的七八糟的床，把东西放来之后，抬望去，五六十个平方的大间上铺地堆积了三十多张床，箱敞开着被扔在过里，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堆未洗的衣服。

她没有着急把自己的东西拿来，只觉得这原先不通风的屋里压抑得人难受。

她了门，往宿舍区后面绕，墙外是条人工河，那儿空气好些。

院围墙后一矮墙，矮墙后面有一个被茂密草木遮盖的围墙，那儿立着半的竹木，本来是给地上的牵的支架，但夏还未来，此刻放在那儿的就是一堆废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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