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便又继续，“代王好男风之事外人所知不多，虽然我不知先前你与你母亲是从何打听来的，但我是代王，此事我定然是知晓的。崔妃若是个聪明人，定然能想到我会将此事告知于你。虽则你们裴府不敢与崔妃撕破脸面，可这脸面于我而言，却是最微末之。”

简单来说，如今裴素素上有李梵清镇着，崔妃若是知识趣，自然不会再来打裴素素的主意。不过，李梵清还是将裴玦这一招棋也留作了后手。一来，万一崔妃豁得去，想拼个鱼死网破，还有李梵清与裴玦这一关她过不得；二来，还因着李梵清与裴玦暗中查案事，二人之间这若有似无的暧昧乃是最好的掩饰，李梵清自然也乐得众人误会。

裴素素似懂非懂地听着，李梵清继续：“不过，很多时候也不至于要闹得那般难堪。”

裴素素还想听李梵清继续解释，可李梵清却缄不言，裴素素心间默然，倒也不再追问，也默认了赴宴事。

李梵清离开云馆时，兰桨又来禀，说她已然将话带到。

“这两日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康郡主那边有没有携沈大娘同去的意思。”方才李梵清问话时，裴素素说过，沈宁在闺中无甚密友，唯与康郡主好。

兰桨：“方才已问过了，沈大娘近来亦在康郡主府上作客，王府那边亦是了帖的。”

不想竟有这样巧的事，倒也算是省了李梵清的功夫。

只是不知为何，李梵清还未见过沈宁，却不大喜此人。李梵清想，或许是因为沈宁与康郡主好，而李梵清一向不喜康郡主；也或许是因为她如今怀疑沈靖，连带着看他女儿亦不大顺罢。

李梵清告诫自己，自己为大燕公主，万不可那小肚之人，切不可恨屋及乌。

鸟雀呼晴，天明如洗。

已过谷雨，见日将去，安丽人衫渐薄，上襦一坦，前一片雪，直教人浮想联翩。

李梵清却是例外。

浅缃暗缠枝莲纹的上襦本将李梵清肤衬得如檐上月、秋日初霜，若换了旁的女，定是要一展芳华，可李梵清却偏偏将此等颜隐在了橙红丝帛之，似乎并不想以此博得他人目光留驻。

裴玦今日姗姗来迟，他见到李梵清时，她正在小镜湖畔，旁陪着裴素素与兰桨、桂舟，正与几个他不识得的女眷说笑。

说是说笑，裴玦瞧见，旁人笑得厉害，可她却并未有笑意。

李梵清走在最前，行路时，她红绿间裙旋如莲与叶般妖娆，面上却神端庄。更加上她前被披帛围了个严实，与她旁之人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裴玦想，若是此刻李梵清双手合十，指间再捻上一串佛珠，当真同他在陇西石窟里见过的供养人画别无二致。

李梵清在他心间，曾经一度是宝相庄严，几近神明，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人。

他从前在陇西时也当真有过这样的念。若有朝一日，他有此契机，他也想将李梵清绘在那石之上，彼时不为私念，只为她千秋万代后依然昳丽鲜活。

不过如今他却不这般想了——那只是冷冰冰的画，本就是死，随着往霜来，千秋万代后只会被经年的风沙残蚀，哪里会昳丽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