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可见, 李家三郎虽未婚, 却早早有了颗慈父之心。

张知鱼才不会信他小舅的鬼话，竖了眉看他：“你想用外婆给我们的压岁钱去玩是不是！”

小鬼竟这般。李三郎吓了一，看着连夏儿都面不善起来，只得把钱拿来分给两个外甥女，还有些伤心：“你外婆今年一文钱都没给我，你留给舅舅好不好？”

“该，让你不听外婆的话老偷懒不活。”张知鱼数了数竟有四十个钱，比他爹攒了十年的私房还多, 顿时乐得不行，便大方地数了四个来给李三郎揣在上。

就这李三郎也滋滋的, 拉着两个孩到转悠, 本就是打了来玩儿的主意, 舅甥三人一路吃一路问，还没走两条巷，那四文钱就了个底朝天。

好容易才走到地儿，张知鱼往里瞧了瞧竟没见着一个人，只门坐了个衣衫褴褛发白的老儿晃着脚晒太，见着他们上抱的坛就一馋，“我老也好些年不曾吃数粥喽。”

这意思不言而喻。

张知鱼和夏儿两个再没见过短得连胳膊大都来的布衣，尤其这还是在冬天，不知得冻成什么样儿。

李三郎打了满满两勺放在老大爷碗里：“这算什么，乡里这样的人家还多得是。

再富的县也不会人人都有钱，乡里地的人看天时吃饭，穷的也就多了。有些媳妇儿小孩连衣裳都没，日日躺在床上度日。”

老儿材枯瘦，一看就饿得狠了，神都冒绿光，不想他端了碗却慢条斯理地小小喝，比夏儿看着且像个正经人。

等他吃净了，张知鱼就问：“你还要吗？我们还有呢。”若这里还有许多同样的人，她是不敢分的，但就这一个，有李三郎在还是能救济得一碗粥。

刚刚还一脸馋像的老儿这会儿却摸摸肚摆手：“吃太饱的人活不。”

夏儿看看自己圆的肚有些怕了，藏在大后只个脑袋。

老儿见了嘿嘿一笑，从烂衣兜里摸个粽糖递过来：“我不白吃你们的，这个糖给你。”

夏儿人小不敢接。张知鱼替她拿了，那糖不知放了多久都有些化了，外边裹的油纸都有些黏。

李三郎怕两个外甥女吃个好歹，一把接过来放在怀里严肃：“才吃了午，哪能吃糖，虫还不把牙掏空了。”

这话简直前言不搭后语，但夏儿却信以为真连连，还转哄大：“家去吃，等虫饿走了咱们再吃多多的。”

老儿听了就放声笑起来，他原姓崔，祖籍在金陵。十五年前夏收，金陵接连不断地雨，冲垮了河，整个乡一片汪洋，当老崔还是小崔时，小崔素来好吃懒，一农忙他就门找耍。

十五年前那一天他也是如此浪了一天，等要回家时才发现再也回不去了，县里城门闭，隔乡的旧识见了他就逮着直问怎么活来的，知他在城里瞎混了一天抖了半天嘴才哭：“天不酬勤，怎么竟让你这样的懒汉活了来，反让乡里日日不离地的人都死绝了？一百人，整整一百人啊，一千五百三十二位老少，到最后连片布也没留。”

崔老嘴上当他在说笑，心却慌了，爬了城楼往外一看，城外乌压压的一片是浑淌儿的灾民，他都跑细了也没见着爹娘兄妹，只能跟着大伙儿一起往外地逃。

逃来南县便被安置在济善堂，周遭活来的汉婆娘，但凡好手好脚的都门找了活儿，就崔老还在这地界吃凉饭。

虽然皇帝怜贫弱，济善堂说起来也是官家的产业，但那些个富商谁不是乖的人。上指定要立而不倒的稠粥，他们也，只不过一桶来应付了上就抬回去自家吃了，底的穷苦人依旧还吃掺了烂菜叶的凉粥。

就这崔老还不敢多吃，每次一吃他就想起回到这儿的那天，同来的灾民没个饥饱，个个埋苦吃，他也没命地往肚里，只崔老还记得娘跟自己说过遭荒的时候不能吃饱了。他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等一顿饭来，好些人肚一翻就活活撑死了，他这才知原因。邻乡的人也是这个时候去的，打那天起崔老再饿、再馋也不让自己多吃一饭。

舅甥几个听得一愣一愣的，李三郎想了想确实有这么回事，还跟两个外甥女：“听说那边以前发过两次大，第一次在几十年前，老胡大夫就是那会儿被张家人救的，第二次就是十五年前，我都才几岁，只记着到都是民，吓得乡里人都不敢门，在家关着门过了好些日。”

整个村庄都被洪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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