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掀袍起振振来，再恭敬一揖久未得起，引艾叶疑惑仰看他。

温良走后，两人将那酒佳酿饮尽时，破晓引东风，街边酒肆幡旗曳得烈，飞沙走石。

第137章 灾祸

他在这安谧太平中，看本应于白日隐世不见的妖门，就那般赫赫立影在云间。

“在温良，得遇先生共饮畅谈，实乃有幸。还望先生前路无憾，洪福齐天。今日一别，来日定会再见。”

————

“心再难安，也不能继续让你与我一同受苦了。”

黎明即起，叠云消散。薄雾染阡陌，消净来竟比夜晚祥和。三人并排坐于楼，即便共饮，那两个还是与紫衣的侠客隔了老远。

紫衣侠客也随他一并起，带笑有礼与他回揖，朗朗：

艾叶惊醒瞬间同他那凄厉嘶喊声一起锥心刺骨喊着他的名字，却看他只跪在地上，十指抠死窝，几乎要将双目生挖般痛苦不堪！

来不及了。

顾望舒俯过去在熟睡的大猫额前落吻，想把他唤醒回家。怎奈他睡得沉，迷迷糊糊“嗯……”地又磨蹭着，把脸埋得更严。

“此番吃过就是了。”侠客笑，“此酒名为玉皇佳酿，传说可是那天帝独享的御酿呢，就是天界上仙想尝，都得排队等个千年才能赐上半壶！”

“啊——！”

顾望舒懒得听他胡扯，只捡起酒盅先递给艾叶，自己才拿了最后一个。

也是始料不及如万顷琉璃，直直撞恰好余光向天的顾望舒那双人灯的妃瞳中去！

可也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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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转的天连朝晖都是明媚的，顾望舒无意抬首，觑目望层云时，艾叶还枕在他肩小憩，兽绒护颈是血气充盈，安稳泛粉的孩脸。

察觉得到艾叶馋得蠢蠢动，又怕被自己骂，正往死里拼命抑着去抢的本能。只好清嗓：“我又没吃过，你怎知这是我最喜的酒。”

“我欠你那么多。”顾望舒伸手将他额前被风扫得不停鼻的碎发拨开后，轻言。

妖门忽地爆发一烈激明的白光划破空！霎那间天地光耀炽盛，烁烁飞芒同玄晖落世，剧烈光成一片青白！

侠客朗大笑，举杯向后以两肘相撑躺靠在楼上，目光随朝而去。

艾叶看傻了，瞠目结地说不话，只见顾望舒持揖躬久久未动，磕磕说：“小妖怪，那祸害难不成还真是……”

日游神现世，是为不祥之兆，必引血光之灾，千古大。

可他不想再去在意了。

世事再无常，都抵不过天命难违。

却是猛地扑去将他压到！

“他说什么呢，絮絮叨叨的。”艾叶听不懂便生烦，佳酿虽是可，这酒的故事可真不顺心。

侠客看似无城府只寻玩乐，此时倒是洋洋笑着接话：“神明难人间事，大抵是因他们在上，目不及，凡人自知不胜不怠乃成敬畏。敬畏敬畏，敬在先，畏在后。单敬字为人间常，单畏字为妖之，唯对神明心生敬畏，信其法无边，大无，可护苍生，亦可为护苍生而负一人。你永远不知自己是被救的那个或是被牺牲的那个，才会生畏。如此一来，便成了世事难全，拥护越多，骂名也便越多，信徒珍重敬神，背信者却又日夜盼着神明殒落。神明不肯降世救民就是这个理，毕竟谁肯放弃九天上逍遥自在受供奉的日，偏要来人间受唾骂苦难，还须不忘初心地时刻挂念着如何拯救苍生呢。”

顾望舒还在醇余韵中连，至兴时不解：“有什么好看。不过徒有虚表的若炼狱，在其中，也苦在其中。这世间若有神明，岂堪袖手旁观。不助人，亦不救世，连天上那个都封不住，谈何圣贤。”

“顾望舒，顾望舒！顾望舒！！！”

说罢挑发起，将手背在后。须臾后笑意未尽，脚豪光大作，当两人面前化作盈光，再凭空消失不见！

“有神为保人间安宁，甘愿连人世不归九天，现之皆与动病疾并行。他明是为救人平，却只因得见此神即为凶兆，所到之必有血光之灾，千古大，而落得个凶神之称。于是本为英武俊逸少年郎，神像皆成青面獠牙面容恶煞，对吗？温公。”

“怕是心中已有答案。”

顾望舒却是陷久沉，良久后双目凝神，似带犹疑地开问：“敢问，温公名讳。”

“这人间祥和……，多看看吧。”

“巡行值，神将日游神，温良。”

艾叶不明自己究竟是被这无故玄光闪醒，或是被旁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惊醒！

顾望舒拿他没法，这楼没了他自己又不去，日渐明，无可奈何地拾伞撑起，又在抬手一瞬。

“懒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