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一哽，声音犯了抖。

他再笑，却抑不住一滴泪落。抬望起烟迹盘旋，几乎从不落泪的冷心人以为这样可以倒得回去，殊不知泪盈满冒落，是止不住的。

明灯幽幽微茫，他终于再度了声。

“顾卿，你知我有多嫉妒顾清池吗！同样是兄弟，你便能当着众人护他！我有时候真觉得自己是多余的，自己真就不该生在这世上，我就该死了，我就是什么都不，亲，友，亦或！我就是被放逐于在人心之域外的罪人，活着碍，死了也无人念……所以我无所谓了，什么都不想要了，什么都不需要了！我无所谓了，我无所谓吗，我……我不是啊，我这心也是人生的啊！我不是不想要了，我那是，不敢要啊！”

“小妖怪？小妖怪！来吧，我们快到了！”

“我还想问你喝不喝呢，哥。”

法自上次借给自己去寻艾叶以后，竟再没了机会还给主人。

他停声来便只落得死寂，车行得疾，硌到碎石地忽地摇晃起来。顾望舒虽未饮酒，但大抵是被这香熏呛得上，昏昏沉沉间靠不稳也跟着歪斜颠倒，脚踝上银铃沙响，其外好似还有铜铃阵鸣，也不是车外的招魂幡……他才恍然忆起什么，伸手从怀中掏寻妖铃来。

他便也看不见幽暗中有人努力想替他揩泪，怎奈生死相隔终是不上，一场空。

他倏然回首，对着空车厢和那沉闷棺椁喃喃：“你……你可是认得路了？”

人目无灵，识不得魂灵幽冥，更辩不得声息。

“哥……？”

顾望舒呆看了这枚古质繁符的铜铃许久，将其放到边。他也不知怎么了，明明没在哽咽啜泣，可泪就是止不住往。直到最后忍不住一气，把脸埋手心里去。

腰间酒壶，摸索半天才发现自己本就没挂着那玩意。还不是因为艾叶说自己大病初愈不宜饮酒，这一路御风疾行风尘仆仆，到底是一酒都不给他喝。

顾望舒惊愕间听有人轻敲了三声门，隐约是艾叶大声喊他的名字。

顾望舒再是颤抖着唤一声。

“我们都没一起饮过酒。”

顾望舒的话音落，明灯忽然绰影一闪，平稳在地的寻妖铃泛一声短促幽鸣。

明灯再是烁烁几闪，像阔别般不安颤动，最后终是擎不住火芯久燃法力耗尽，失了明。

顾望舒哽呼，极力捶嗓音暗哑撕扯声！

“魂识尚未归家不地府，以明灯为引，那你应该……在这儿的。”

“可这怪不得我。”顾望舒泪笑说，“你自己说说看，你几时正瞧过我啊？莫与阎王论我好坏，连酒都没饮过，我们不亲的啊，不熟。”

“你若是在这儿，能不能告诉我今后的路要怎么走啊？你不能这样不负责的，只顾把我救活了，便不不顾未来一切……你总是这般，总是救了我又撇我一个不！我，我都知的……小时候受了人欺负哪次不都是你捡的我回去，可次次捡了我回去的人是你，扭就走一句不留只把我孤零零丢在屋里自生自灭的也是你；被你发疯打个半死一句歉都没有的人是你，可回匿了名托人送吃的也是你……顾卿，你当我想要的是有人带我回家吗？当我想要的是那几块糖饴吗！不是啊……不是啊！家我有自己能回，糖我想吃自己会买！我想要的是什么，是我哪怕被人打残了快死了，回家有个人能在旁边照顾我，我疼了能有人关心，跟我说都会好！我想要的是你亲的歉，说你并非真心是有心作祟！我想要的……不是什么拯救苍生的英雄，我想要的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哥哥！一个平平凡凡，伯埙仲篪的兄！我不要你的命啊顾卿！我不要你的命！”

“我把这个还你，归原主了。”

“顾卿，你可听得到啊！你听着吗！你活着的时候不想听，不给我机会说，现在好了，你不了嘴了，想骂也骂不声了吧？你给我听啊！我快憋屈死了，我真是活得，好生窝啊！”

“哥！！！”

乌木车门厚重死闭，外面的人什么都听不到，宋远跟在后面不安得磨牙凿齿，艾叶却与其隔着厚门抱怀背靠坐，亦不也是垂忍，眶微红的，唯有耳尖灵的他是声声耳。

顾望舒再难忍悲绝，十指嵌白发地用力咬牙忍声呜嚎！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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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赫然一惊，浑僵得顾不上泪滴断线而落，跌在地上于。无声境中意外响亮。

“哥……所以你现在，在这儿吗。”

顾望舒失笑呢喃。

顾望舒再抬，侧目望侧灯底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