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的手臂放了，转过盯着她瞧：“……这是爷爷跟你说的？”

“……”

谭明梨微微沉默，轻声说：“不是。”

爷爷可能只会期望明卿得更狠更雷厉风行一些，最好借着她的手将旧人都削净，得罪完所有人之后再坐收渔利。

“是我自己要跟你说的。”

谭明梨朝她笑了笑，语气刻意轻快了一些，带了一调侃的意味：“当年你不是说我最会明哲保吗？现在，我来稍微跟你上上课——怎么样？”

谭明卿默然无语。

她不蠢，何尝不知这些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商鞅变法得罪权贵太多，为安众怒连秦王也要将他车裂。

她此刻恰如那将烹的恶狗、将藏的劲弓，和……将斩以示仁德的酷吏。

可是不这样，爷爷就不会暗中扶持她。没有爷爷的默许和支持，她孤一人本没办法在枝错结、暗礁丛生的谭氏开一条明路，恐怕早就被那些叔叔阿姨生吞活剥了——更别提能坐上现在这个位。她看似张扬跋扈，其实并没有别的路可以选。

她只能走爷爷替她安排的这条险途。

谭明卿并没有什么不愿意。她知，替爷爷事相对来说已经不错——至少爷爷不会亏待她。等到真太回来了，到时候要她她就，只要爷爷能给她足够的补偿。

但每当夜人静黍气方回，她忽然大汗淋漓地从噩梦中惊醒时，想起母亲怎样痛苦地死去，继母和明昭怎样住她原本的家，父亲怎样打压她、暗算她、甚至想招女婿毁掉她，她还是恨，恨得咬牙切齿，恨得心淌血，恨得想脆将整个谭氏统统开渊，跟所有见不得人的腌臜丑恶一同灭亡。

爷爷一定能看穿她心底压抑着的疯狂和毁灭，所以她不可能是继承人；即便没有谭明梨，她谭明卿也不可能是继承人。

她没有什么不甘心，只是觉得谭明梨好得有些碍。

凭什么她尽脏活，谭明梨却能一尘不染独善其？

当年谭明梨靠结婚离开谭家，她心里只觉得轻蔑——如果她是谭明梨，她一定会死死地抓住爷爷抛来的橄榄枝，发了狠地攀附，用牙咬也要咬上去。

这么多年以来，她一直觉得谭明梨不过是个怯懦弱的女人，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对她那样激赏。她看不起她，却又好奇她，屡次三番地挑衅，但都被云淡风轻地化解。这几年她谭氏□□乏力，成了不少，这才慢慢地明白了一些谭明梨当年为什么退；她虽然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她逐渐地开始认可佩服自己的这位堂。

只是她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来好心提醒自己。

没有别人，就只是她，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