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些。”

良久，川兮突然睁开了眸。

“千千，为我穿衣。”

千也摧动腕间誓发，不需她言说，便已懂了她为何突然心疼。

千也识趣的闭了嘴，不打扰她静心调息。

是啊，她怎忘了，前世她无意间在她眉间一滴泪痣，牵着她的心。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她顺应天意叛世，她接纳四面八方来投奔她的将士，她举兵造反，甚至她最初放过延天却，纵容遥岑午，都是为她。她的亲人皆在推动她憾古大任的路上离她而去，她也本该无法幸免，是千也接了这个重任，一直在保护着她。

到底谁忍不住，心里没儿数吗！

“不必说，”千也抬指上她的，闭目受她额的温度。凌云渡化的玉面很好，哪怕隔着这层薄薄的玉面，她依旧能觉到她温柔的温，“我以前想错了，认错了敌人，守错了心。”

“是真的穿衣，还是……”

这场大战，这上万将士的命让她看到了她的重要，让她终于以她的份为傲。她是憾古革旧之人，是启明的希望。而她的希望，是前人的平安。她和启明都很幸运，启明有她，她有川兮。

“好。”

暗夜空幽，窗外夏日的风到这凛之地，变得劲。黄沙自蛮荒乘风而来，拍打在窗纸上，又簌簌划落，岁月静，在窗棱上堆积成沙台。

千也识趣的收了手，跪行到她旁，细心的将伤药收好放到床木柜的屉里。玄卜鱼已被她毁掉，连带着绒莲清也毁了，这伤药是绒莲清研磨而成，现已弥足珍贵，她小心收好，以备明日再用。

“怎么了？”千也随而来，猛的抬起，担忧的看向她。

“要我给你穿好衣裳吗？”

川兮有些惊讶，她方才明明没有动，她怎么觉到她的变化的。

收好伤药后她才侧躺到她旁，川兮闭目不语，她便将脸埋她颈间，微凉的贴着她温的颈，环手隔着锦被轻力抱了她。

她也忘了，她还留在她腕上一丝誓发，牵着她的神识，她不必说，她也能探到她的思绪。自从千也化回人后，两人日日耳鬓厮磨诉尽意，她们已渐渐淡忘了那些靠誓发的日，千也狼的那些年，她们彼此心意，都是在靠着这丝誓发，相日久，反倒忘了去探寻彼此心意。

她以天地命运为敌，一直想要抵抗这份责任，战场上上万死去的将士让她明白了她的敌人是这世间规则，她的责任能福祉万民。她曾一直想守住自己桀骜的心，守住她一傲骨，与命运相抗。她错了，这世界的改变会是她的救赎，她一直没看到。她一直嗤之以鼻的责任大义，是她获得救赎，与她相守幸福必经的路。

不必再言说，不必再表明心意，腕间的誓发让她们重新心意相通，一起看向未来。千也第一次受到了真正的未来，那里尘埃落定，光明媚，她于繁锦绣间白衣如画，拥她怀，她们双双走密林，桃源永居。

“不用。”川兮闭目调息着灵念，她现是灵消力竭，调修些时辰便可恢复力了，要这崽给穿衣，保不准穿什么事来，方才说那话时那气，那神，好似是她饥渴难耐，连浑的伤都挡不住想要的心似的，她才不要给她穿衣的机会，看上去太像引诱，指不定这崽还想着她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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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也了鼻，重新埋首她颈间，“我没事，会过去的，我很。”

也没她上没上完药，直接将她手里的脚腕也缩了回去。

她想起那场屠戮的战争，想起留在战场上的那些将士们的尸骨，想起前赴后继为千也而死的人。她蓦然忆起她的经历，心倏的一疼。她在想，她沉睡的这段时间，她独自忍受着多少痛苦自责。

“千千，我……”

“你难过了，”千也趴到她脸前，看着她泛红的眸，“你忘了，你难过的时候，我眉间泪痣会告诉我。”

她心中有不甘，有被摆布的愤恨，可她都忍了，一直忍着，直到犯错。这世间谁都可以指责她的错，可她不可以。

她是灵念耗尽浑疲无力，可还没到手脚柔弱无骨的地步。

川兮敛眉，沉了气尽力转了正对着她，将她低垂的脸捧上来，“千千，在我面前，不必逞。”她说着，抵上她的额，叹了气，“我们在一起太久了，久到落了恋人惯常的时间考验里，我们明明有誓发相连，明明比旁人更易探得彼此思想，可我竟然忽略了，忘了时时碰你心。千千，我错了，我一直以为我在陪你渡过这场艰苦的人生，一直以为你在勇敢向前，有我陪着你，你并不孤单。直到我们争吵后我才看到，是你，是你着这举世的压力，尽力为我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