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一瞬间，程野秋已平复心的，唯恐对面发觉，低：“宋师兄好。”

“程师弟，这么巧，你分到我这里来了。”

宋酒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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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尘宗练气弟的住所是大约五六十方的屋，带一个两三百方的小院，能让弟们平日打坐修炼和练剑即可。

宋酒尘安静了片刻，再开的声音带着笑意：“倒也是，你去忙吧，等你闲了，师兄再来找你。”

他抬起手，就着夕灿金的光，看到自己纤细白皙、年轻光的手腕。

只是若死了倒也净，为何一睁，又回到了最初？

……

程野秋自然不相信这鬼话，依旧低着：“多劳宋师兄费心，我正要收拾东西，来不及招待师兄……”

重生回来的时候他正在掌事院里，应付着师叔师兄弟，直到现在才有功夫静思一番。

对大多数修之人来说，年龄不过是虚的，境界才是最重要的；但对上一世的程野秋来说，数着自己的寿数，是被囚禁在小天中唯一能够能够打发时间的事。

然而，到底是他认错了人。宋酒尘伤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哄骗到小天中，随后用赤金锁将他永远锁死在那里。

他的质特殊，骨与血天然就是上好的药材，被修真界称为“天星骨”，是一等一的唐僧□□质。若被人发现，掳去炉鼎都是好的，剥拆骨、活人炼丹都不无可能。

宋酒尘心细又多疑，哪怕现在的宋酒尘还不知自己上有“天星骨”，贸然展示敌意恐怕也会招徕祸患。

是了，前世这个时候他对宋酒尘已经充满了激和信赖，得知自己就在宋师兄手，满怀欣喜地直接找宋酒尘去了，自然不用宋酒尘。

程野秋望着窗外的夕渐渐落，心思也慢慢冷静来。

程野秋低着，生怕只要抬起来，就会将自己的绪来。

他死之前还有闲心猜测，宋酒尘回来看到一枯的尸会是什么觉——想必是愤怒他宝贵的“药材”就这么没了吧？

他这修真界最珍贵的活人参“天星骨”，就算以宋酒尘当时的境界，恐怕都很难再找一个。

听着宋酒尘踏剑飞走的声音，程野秋才在心底松了气，慢慢抬起，心不免泛起一丝疑惑。

事实上，在前世后来的岁月中，他确实一直被囚禁在宋酒尘的小天中。

因此对那时的程野秋来说，死亡并不痛苦，反而让他有彻底安心的解脱。

宋酒尘每隔一阵会来汲他的心血，甚至生生折断他的肋骨、骨拿去炼丹。

程野秋坐在糙的木床上，望着窗外的晚霞怔怔发愣。

剑峰的首席大弟，相貌英俊潇洒、为人温和谦恭、修天赋极，年纪轻轻已经突破到养神期，距离结丹只有一步之遥，得到剑峰乃至整个清尘宗上一致的夸赞和期许。

“听说你恰好来到我这里，师兄特意在这等你，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程野秋转念一想，边又挂上了一丝自嘲：

虽然前世清尘宗的时候已经久远得记不大清，但宋酒尘当时有这么主动么，竟然亲自到这里来迎接他？

温文尔雅的声音响起，宛如清风朗月，温和亲近，落程野秋耳中却好像从九幽之音。

剑宗的这一年的程野秋只有十六岁，但死在上一世的程野秋已经两百一十六岁。

然而只有程野秋知，这幅锦绣拥有一颗多么冷漠、自私又残忍的心。可惜就算是前世，他被宋酒尘迷惑，飞蛾扑火一般使劲往宋酒尘上靠，最终把自己的命都送了。

在被宋酒尘囚禁之前，程野秋对宋酒尘充满了依恋和信赖，宋酒尘一丝笑容、一个神都能让他欣许久；在宋酒尘一次受重伤的时候，他便偷偷割了自己的心血，让宋酒尘能不毁境界完好如初。

天星骨之所以珍贵，就是因为不能再生。

到后来，程野秋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只能躺在席上仰等待死亡。在两百年的酝酿中，对宋酒尘的慕敬仰已经悉数化作了仇恨和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