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泪染的羽睫低去，她盯着桌面，呢喃低语：“是我自己傻，我怎么敢喜你呢？”

苏曜皱皱眉，仰首将酒饮尽。

她仰在椅上，思绪涣散地品评：“你得真好看。”

“他曾经对我很好的……”她神思恍惚地重复了一遍，神渐渐麻木去，双目变得空。

安静了片刻，她呢喃：“他曾经对我很好的……”

苏曜望着她的笑，一个字都说不来。

他微滞，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现，她却觉得他比先帝更可怕。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她又轻轻打了个嗝，酒气冲得她昏脑涨，她望着房，觉得房都在转。

他嗤地一笑：“也没人来。”

她仍自沉醉地笑着，摆一摆手，姿态大度：“你别为难，我愿意……给先帝殉葬。不用另外修墓，是不是会好办许多？”

“你想得简单。”他抿着笑，饮起了酒，“结与关心，终是不一样的。我那个时候……”他顿了顿，牙关不自觉地咬了一，淡看着桌面，继续说去，“生了病都没什么人关照。人们不过应付差事，多一句话也没有。我有一回烧烧得难受，越难受越盼着有人来看看我，就一直撑着不睡，一直等，等了一整天。”

他着她坐回去，她的兴奋依旧写在脸上：“我想过啦，先帝……先帝再可怕，也死啦。死人不会比活人更可怕。”

“我啊，上辈凄苦得很。生母是妾室，而且走得早，父亲妾室很多，儿也多，本记不得我是谁。有个大哥，对我不错，却也早早失了命。”

她边说边又笑来，一声接着一声，带着沙哑，无比压抑：“你是皇帝，我怎么敢喜你呢？”

苏曜呼凝滞，别开睛缓了半晌，笑：“你胡说什么，不怕先帝了？”

够不到，她也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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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及此，骤然脱力，又要往栽去。他勉力扶着她，她的却不受控制地向，他只得站起，用自己的挡着她，让她坐稳在椅上。

这些旧事像刺，饶是埋心底，偶尔一想仍会不适。他素来不与人提及，更不愿如此细说，这样与人徐徐来，似乎还是第一次。

然后，她没打采地摇了摇，万千心事化作了一声叹息：“不说这些了。”

“怎么可能！”她不信地摇，迷迷糊糊地又笑起来，“你说你父亲妾室很多，那你家很有钱啊……总会有人结你吧。”

她似乎想凑近些与他说话，却一倾，险些栽去。

“燕燕。”他忙将她扶住，她的手攥得更了些，双目迷离地抬起睛：“你别我了，好不好？”

她衔着笑，笑容在酒气浸染中愈发失魂落魄：“我爹娘……我爹娘不是什么好人。弑君是……是死罪啊，你该杀了我……才对。”

“嘻嘻——”她眉开笑地伸手，好像想够他的脸，但他太，她又没力气起来，便够不到。

言及此，伤心事再度及心底，她伏臂弯中蹭来蹭去，竭力将泪抹净：“我爹娘……我爹娘都不喜我！没有人喜我，我怎么还敢喜别人……呜呜呜呜呜……”她哭得昏天黑地，手突然伸过来，抓在他的胳膊上，“苏曜——”

“你得像……像我从前认识的一个人。”她迷迷瞪瞪地说着，苏曜心一。

她神变得认真，拧着眉思索了半晌，继续说去：“是我……我上辈认识的人。哈哈……你知吗，我上辈是太妃，后来……后来新帝登基，我这个庶母跟他，我们……”

他说着，谨慎地扫了她的神。见她只是在听，并未察觉什么异样，才又继续说去：“所以我一直活到二十多岁，都没什么人在意我。”

她于是只得向后仰去，仰面靠着椅背。因他站着，他们正好又四目相对。

然后他像她方才一样，不顾仪态地信手抹了嘴。

顾燕时怔住，在大醉中恍惚觉得他好惨，涣散的目光吃力地抬起，落在他面上。

他如鲠在，她怔了怔，恍惚更甚了一阵，笑意转而更起来。

苏曜忖度须臾，见她坐稳了，就自己坐回去：“你想不想听听我上辈的事？”

“……”苏曜沉了沉，“你也好看。”

“你上辈？”她仍仰靠在那里，垂眸费力地看了他一，欣然，“说来听听。”

“不怕了！”她断然。声音甚至有些兴奋，还张牙舞爪地想站起来。

不久之前，在去白霜山的路上，他拿殉葬的事开过玩笑，她声音轻轻地说，她不怕给他殉葬。

她真是喝了。适才他们说了两句殉葬，一晃神的工夫，她就将现当成了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