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燕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悸涌起一阵，淡去一阵，又续上一阵。

“会有人带您去的！”兰月笃然，“教主很讲义气，只要有力营救，断不会丢一人。您只消……只消好生侍奉陛，暂且拖些时间，等教中养蓄锐一阵，必定有人前来接您！”

“陛？”林城一怔，不及再问，苏曜已伸手扣石门机关，门缓缓打开，他提步离去。

与兰月的牢室一墙之隔的暗室里，苏曜靠在椅背上，久久无言。

许是因为窗开得久了，殿中冷来。她关上窗，木然坐到桌边，上仍久久不回来。

但她从未想过，爹娘并不疼她。

她这辈，怕是再难信谁了。

顾燕时的视线落在地上，沉默了半晌：“那若他们得以逃脱，我来日也有命活着去，该去什么地方找他们？”

她顿了顿，只：“您必定知轻重，也不必婢多言的。”

“云南！”兰月，“云南那地方山多，许多苗寨都在崇山峻岭间与世隔绝，尉迟教主就在那里扎了。只是……”兰月想着，好似有些畅快，“这些年，他们有意诓骗朝廷，要信件多会辗转几番，再从蜀地送，陛大概现还大正教在蜀中呢！”

她一步步走到大门，四里的守卫仍都昏迷着，带她来的那人看看她，犹如来时一般将她伸手一拢，飞檐走而。

顾燕时闻言默然，少顷，无力再说一字，转向外走去。

看到必定觉得蹊跷，您或许就能免受牵连……哪怕只是一时疑惑，暂不杀您，他们便也有了转圜余地。”

爹娘拿她当什么呢？的影？对她的那疼关照，可还是因为喜她？

她于是缓了好几气，勉缓解了些。抿一抿，不置评旧事，只问她：“那这大正教叫我来见你，所谓何事？”

“陛。”林城将案卷理好，奉到他面前，“都记清楚了。”

假的，她这十几年的人生竟都是假的。

兰月说，她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可话不当是这样讲的。爹娘先有了才有她，是她的名字与一模一样。

莫要轻信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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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她的名字。

她突然觉得兰月变得无比陌生，爹娘也一样。

顾燕时的泪涌得越来越厉害，唯恐惊动外面值夜的人，手背死死捂住嘴，后来索咬去，咬得生疼，印的牙印。

她一直以为爹娘将她送，是面对地方官吏的威不得不妥协。如今才知，全是他们自愿的。他们为了给报仇，不惜将她送给先帝那样的人。先帝没了，他们还要扯谎骗她，她继续留在里。

兰月怔了一，低：“婢已许久不曾见过教中人了……”语毕蹙眉想了想，续说，“但……但婢知，您是他们最后的退路。姑娘……”她抬起睛，盯着顾燕时，满目期盼，“陛还是疼您的！哪怕……哪怕现对您起了疑，也未见得就能痛杀手。您若肯为他们说几句话……”她说及此，中慌了一阵。好似自己也意识到这要求不易办到，旋即改，“不，您莫要为他们说话……只需告诉陛几藏之所，拖住无踪卫的脚步，他们就能有机会逃得更远些。”

这冷，好似浑的血都要凝固住。顾燕时浑都颤，抱住自己，难过在心底翻涌不止，被她一次次住，最终却还是将泪激了来。

“姑娘？！”兰月短暂一怔，努力地贴在门边，一字字地继续向她喊着，“婢日后不能陪着姑娘了！姑娘万事加小心……莫要轻信旁人！”

那些日她多难啊，一边担心爹爹的安危，一边还要胆战心惊地应对苏曜。

“姑娘。”兰月咬咬牙，忍着遍的伤疼，俯叩首，“只有您能救他们了。婢知您素日胆小，不肯招惹是非，可这事……”

顾燕时又问：“我如何去？”

夜安寂，顾燕时被送回中，那带他来往的人就此离开。

兰月言及此，有些激动，连声音都了些：“您要知！那是……那是他们的心啊！这么多年，婢看着他们日日去灵位前祭奠，不肯灵位沾染半缕灰尘，如今是为保您的命！”

顾燕时听言，嗓中渗一声冷笑。

苏曜连也没抬一，站起，走向背后的石门：“这案你先盯，近两日莫要扰朕。”

她原以为最大的难，不过是要在爹娘与苏曜之间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