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日的光转瞬而逝，七月十四清晨，顾燕时正在梦境间徜徉，倏然一沉，耳边转而一声耀武扬威的：“喵！”

才没有，哼。

顾燕时一怔：“你怎知我的生辰？”

她搂得太用力，阿狸不喜，张牙舞爪地要逃。苏曜立在门前屏风边笑：“接来给你庆生。”

顾燕时猛地惊醒，睁开，一张灰黑小脸撞视线。她一笑起来，坐起将它抱住：“阿狸！”她不理它的挣扎，一搂它，“你怎么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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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穿整齐，就抓着他的手往外走。迈门槛，却见一方院已尽被木箱占据，一只只箱码放得整齐，当中皆只可供一人通过，生生排了一整个院。

她恍惚间想起在家时认识的一个街坊家的小孩，那个小孩是有些傻的，明明家里都是读书人，他却七八岁了还不会写自己的名字，闲来无事就坐在院门自己玩。

再打开第二只木箱，里面竟是一座崭新的“小房”。

她绷着张脸低，去开第三只箱。

……可若他上的余毒迟迟不解，年年都要这时候服用解药怎么办？

从小房小家，到首饰衣裳，再到文房四宝，他好像什么都想给她，衣住行都为她安排上了。

从前在家里时，爹娘总是要好好给她庆生的，可了后，她就都是一个人过。一年先帝还在，她不得，没人在意她的生辰。去年是她独自避到了旧，他后来虽也跟了来，但她那时对他避之不及，更不会拉他给她过生辰。

今年，难得他们一起在这样一个好地方，日日都过得开心，他也记得她的生辰。

可偏偏在她生辰这日，他要昏睡过去。顾燕时心哀叹，独自闷了一会儿，倒也将这份低落抛开了。

她于是折回了屋，寻去书房问苏曜。他正作画，闻言笑了声：“七月初二。再过十二日，是你的生辰。”

天云淡，山清秀。她在天地之间，像一抹柔和的光。

才好。

她想得滞了滞，心里一阵甜一阵苦，扰得自己心神不宁。

总归还是他的更要的。至于生辰，一年一回，他们早晚可以一起过的。

准确些说，是幢小楼。上共是三层，通碧绿，似是玉制。玉石被磨成一细细的圆再镶在一起，像是竹砌的楼。

他知她的柔和大抵是假的，这抹光总有一天会消散，可他还是喜看着她。

问完就觉这话很傻。果然，他神复杂地看看她：“问人一句就知了。”

“好……”顾燕时定住神，走向最右侧的第一只大木箱。箱打开，里面满满当当的又是一堆材质各异的小家小草。

语毕，胳膊碰一碰她：“去看。”

她睛一转，问他：“是‘燕窝’？”

也不知明年此时他们之间会是什么样，他还能不能给她庆生，所以他一气给她备了几十份生辰礼。

“嗯。”他，“一旦习惯了，是不是就觉得燕窝还可的啊？”

“那我现在就去。”她攥住他的手，“你陪我去。”

“……怎么这么多？”她讶然，转看他。

苏曜想着，角勾起笑。几步外，顾燕时接连打开了三四只木箱一起看，便发觉他给她备的礼好杂。

然而再过十二日，也是他再一次服药的日。顾燕时想想，心多少有些失落。

她一怔，侧首看去，他信步走来，坐到床边，手指摸一摸阿狸的额，笑看着她：“我午要服药，不好陪你，让它陪你玩。”

她不自觉地笑起来，蹲细看，好像没有哪件与先前的重复，件件都得漂亮巧。她这般看着，脑海里已忍不住思量起了如何重新布置那间小房。

若这是他在她边的唯一生辰，这些东西应该或多或少能给她留一些印象吧。

苏曜衔笑：“也好。”遂起了，没唤人来，径自打来衣柜为她取了衣裙。

“没事的……”顾燕时抿一笑，“你不能陪我，我陪着你呀。”

“哈哈。”他望着她笑，闲闲地在廊蹲，欣赏她赌气的样。

“我给你备了贺礼。”他说着，指了指屋外，“你回自己看。”

“哪有人会先生辰礼多啊？”他眯着，又笑得像只大狐狸。目光在满院木箱上一扫，续说，“我随意挑了些东西，不知会这么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