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百年，她要怎么去见他。

是夜，她靠在伽恩塔安殿的小榻上，摇着鎏金小折扇，一个人絮絮低语。

原因有二：一来是他遗愿，二来谢明初病重，时日无多。

有中，总是胜过无。

夜半风凉，明月昭昭。

昭殿散宴后，她留了谢晗一人，问，“舅父遗愿有三，第三个是什么？”

那时，她想若再不立他为皇夫，他便也要死了。死后去见他叔父，谢清平估计能更恨她。

但天熙熙攘攘，不过名利二字。

最后，“我瞧着，一个个都比你好。这世间，不是非你不可。”

其实这些年，他一直病着，太医诊治无果，只言忧思惊惧，伤了肺腑。

“陛——”谢明初提着气，唤住她，“臣来日无多，今朝不知明日事，且让臣说了吧。”

清平三年的中秋，西南诸投诚，向她献郎君良人。

去秋来，又是一年。

后立，中尤空，百官开始言。

她不愿意立皇夫，谁也迫不了她。

但她，有过这样的心思，却没有这样的动作。

而如今，即便中立，嗣之上也没有什么希望。女帝即将不惑，断不可能再生。

翌日，女帝诏书达，收西南诸心意，纳郎君千闱。至此沉寂了三十年的大宁后，就此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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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明初退了太医侍者，对着殷夜，“臣有几句话，想与陛说。”

谢晗前朝官职十余年逗留在四品位上，那些想顺着他这东风上去的人，便将希望投在了他后的份上。

她甚至想，是不是后来的年岁里，他寒了心，所以他能给孩取名字，能继续为大宁洒血，能为大宁的君主续生命，却仍旧不要她。

这厢再诊脉，竟说已是大限将至。

新婚夜，殷夜去了伽恩塔，塔外站了一夜。

她的目光冷而锐，将久病的他笼的竟一时开不了。

他们，生时未能同寝。他若在后来愿意她，要她，死后为何不求同椁？

把她推去。

清平六年，殷夜四十一岁。

中殿，名曰“椒颂””，遂称椒颂殿。

虽说早在数年前，东皇太女已立，乃已故昭平公主之独女。

这回，殷夜未坐在他榻畔，只不远不近地站着，“好好歇着吧，别说了。”

“再者，陛当是愿意听的。”

这样想着，同年十月，女帝立皇夫，迎谢明初中。

宴上，她饮酒杯，不应不拒。

她为君半生，至今仍是光殿中一言九鼎的女帝，她尚能清醒地执政理政，但走光殿，退冕服，摘冕冠，她的全心绪都困死在那个问题上。

早已不是那个，需要靠着试探、恩威、计谋，小心翼翼同朝臣百官周旋的少年帝王。如今的她，但凡一个神，近臣会领悟，外臣会胆寒。

便是不嗣，皇夫位仍是独一份的超一品。

然，谢明初未能得椒颂殿，殷夜让他住了琼麟台。

殷夜顿脚步，返看他。

谢明初回，“让陛立臣为皇夫，让臣好好照顾您。”

三朝过后，谢明初病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