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屋舍倒塌破损、衣卷的不见踪影、锅碗瓢盆砸了个七七八八的百姓们，若无法在冬前重新攒齐家当，便不可能熬过这场严寒。

匆忙而来的邵大川倏地停了嘴里的抱怨，惭愧低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细碎的雪飘来，落在脸上，生疼。

杨景澄嗯了一声，快步走向了卫所。在他踩大门的一刹那，更夫的梆同时响起。但丁年贵没猜错，武场上空无一人。大冷天的极容易睡过，直到梆响起，众人才手忙脚的起床。待穿好衣裳冲到外，已然迟了。

第276章 民 腊月，徽州。 ……

夜依旧郁，唯有屋檐树梢上的积雪上一抹微弱的白。整个武场，最明亮的当属台上裹了油脂后，熊熊燃烧的火把。而几个火把之间，他们那位风雨无阻的指挥使，意外又不意外的立在了当中。姿笔，如柏如松。

幕僚们着实觉着冤枉，就如杨景澄宅邸的密一般，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知的。但凡是个人都知晓的密，还叫密么？尽幕僚们的确自顾自的逃命去了，可他们果真留在宅邸，除了白白送死又有甚意义？说句到家的，章士阁愿意带着众人齐齐躲

腊月，徽州。

“会似去岁京城那般，生雪灾么？”杨景澄一边担忧的问着，一边迈开步伐，继续向前走。

村不像城里有城墙有守卫，面对凶神恶煞的土匪毫无抵抗之力。同样饿的骨瘦如柴的农民们睁睁的看着最后的存粮被抢走，陷了绝望。也有心存不甘勇于反抗的，然孱弱且松散的农民，又如何是土匪们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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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年贵借着雪光，扫了周遭的房，果断答：“不至于，屋上没什么积雪。但俗话说的好，雪不冷化雪冷，今冬的雪了又化，化了又的，太容易染病了。”

足足半个时辰，宁江卫所有人才到齐。杨景澄在台上重重的叹息：“如若打起仗来，你们怎么办呢？”

“今年的年景，真的不大好。”丁年贵抬看了看黑沉的天，，“冬天太冷了。”

宁江卫官兵一面心中羞愧，一面却不以为然。宁江卫不靠海，倭寇十万八千里，蒙古更是遥远的宛如传说，他们江南宝地，打哪门仗哟。

腊月二十三日，小年，在这理应阖家团圆杀猪宰羊的日里，无数人踏上了逃荒的路。徽州大地上，骤然掀起了好几民朝。他们□□妇女、劫掠村庄，乃至烹人，所作所为，骇人听闻。

“混账！”章士阁的手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上，怒骂，“民肆掠，各县百所竟缩不，放任多县糜烂！我看王英芳是故意与我过不去！待到民成了大势，祸害江南，难他王英芳不必担责！？”

短短个把月的功夫，赤焰军的人数直接扩充了一倍。以至于后来想加的已没了位置。这些人已然有命案在，再难良民。于是没了着落的他们又三三两两的拉起了杆，一时间徽州境大大小小的匪寨竟数不胜数。而本就因饥饿落草的他们聚在一起壮了胆，瞬间化作蝗虫，席卷向各个村落。

人早不知死在何了。

临近年关，天气越发冷冽。城的路两旁，一动不动的蜷缩着成片的乞丐，他们多半衣衫单薄，脸发青，不知是死是活。夏日里那场洪的恶果还未消弭，许多人没死在那场洪里，次后亦奋力挣扎着求得了一丝活去的生机。

幕僚杜冰坐在圈椅上，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前次赤焰军冲击章府，他爬树逃走，躲过了被误伤的命运，本不愿再回章士阁边。奈何世艰难，便是他们读书人亦难寻生计，又只好厚着脸混了回来。哪知被赤焰军惊吓过一场的章士阁越发偏执，凡事只肯听陪同他一起受苦的两位伴当的主意，再不肯信当日四散奔逃的幕僚们。

可他们谁也不曾想到，杨景澄今日随意的叹气，在不久之后，竟真真切切的应验了。

雪夹着雨打在人的脸上，冷到刺骨。不愿等死的青壮终于抵御不住这绝望的饥寒迫，或是用石砸死路人，或是用菜刀砍死街坊，或是直接掳掠了良家女，当投名状，登上了赤焰军所在的山寨，落草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