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言语谨慎，即使是皇帝，亦鲜有真随意之语。换言之，将“仁弱”一词扣在了个年轻宗室的上，本就代表了不寻常！

不独这位名唤陈方珠的太监听了异样，梁安亦是心狂。他暗暗的瞥了永和帝鬓边的银发，心里大不敬的想着：圣上已老，而越老的皇帝就越……多疑、刚愎、患得患失。经验老、正值壮年的华郡公与初茅庐、年轻稚的瑞安公世，或许永和帝自己都没意识到心中的天平正在逐渐倾斜。

一喜意从梁安心底缓缓升起，他毕竟只是个太监，再聪明伶俐，目光始终局限在荣之，从未考虑过天苍生。因此，在他看来，温柔活泼的瑞安公世比不苟言笑的华郡公好伺候多了，亦或者说，好糊多了。何况杨景澄年轻，对于老皇帝而言，“小儿”可不言而喻。再则，杨景澄并非独，过继起来也更加容易。

梁安越想越，而陈方珠却冷汗层层，另一个留心消息的太监广福则神飘，不知在算计着什么。其余盯着鞋尖没有抬的太监女们，又有几多心思，更无人知晓。可以说乾清一个屋檐，若是扒开人心去瞧，不知得是怎样的五光十。

永和帝手中的密折多如，杨景澄只是他关注的其一。几句闲话之后，他挥开梁安肩的手，拿起另一本折继续往看。无论朝廷大事，还是各家私，总归枯燥的多有趣的少。因此永和帝没再任何表，沉默的扫完了如山般的密折。丢最后一本，他的吁了气，拖着疲倦的，在众太监女的伺候，沉沉的陷了梦乡。

却说杨景澄从茶楼归家，那如芒在背的视线总算消失。但，瑞安公府家仆数百，谁知哪个看着灰不拉几的角，就是上的线呢？杨景澄被探的有些心神不宁，到了家中，丫婆的环绕，更没了正经说话的兴致。看了颜舜华，呵，竟是混到了只能跟老婆聊心事的地步了。

颜舜华今日先，她们女眷行动缓慢，将将到家换了衣裳，又被杨景澄请了去，听了两耳朵朝廷大事，埋了一肚见不得人的谋算，此刻累的两直冒泪，任由着丫们摆着，半思考江南的力气都无。不过杨景澄如今官职在，想要脱而去谈何容易？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然而一旁伺候的吴妈妈却是急了，颜舜华过门已有数月，碍着杨景澄生编造来的“孝期”，两至今未曾圆房。好容易到了顺皇贵太妃百日，在民间，便是亲爹的孝都守够了，总该圆房了吧？谁料颜舜华一副立时要睡死过去的模样，吴妈妈怎能不急？

颜舜华虽饱读诗书，又早慧多智，到底年纪小，正是睡不醒的时候，早把圆房大事丢去了爪哇国，被吴妈妈死命摇醒之后，瞪着双睡意朦胧的，表达着心中的不满。

吴妈妈跺了跺脚，在她耳边低声教导：“我的姑娘，你怎地还不去伺候夫君宽衣？”

颜舜华本就困的半死，吴妈妈说的隐晦，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她平日里最怕吴妈妈篇大论的唠叨，半梦半醒间，照着吴妈妈的话依样画葫芦的喊：“欣儿，去伺候世宽衣。”

吴妈妈：“……”

叶欣儿好笑的过来替颜舜华着脸，又对吴妈妈：“罢了，横竖明日休沐，今日心急火燎的倒显得不尊重。”

吴妈妈脸变了变，心：夫妻敦，人之大义，算哪门不尊重？她本就疑心叶欣儿藏，此刻对她愈发防备。

杨景澄在北镇抚司那等人心最龌龊的地方混了小半年，一搭便知颜舜华那生了什么故事。他坐在床边，一招手：“胖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