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依旧清冷的答：“吴英死有蹊跷，却并非无破解之法。”稍停，见永和帝并没有打断，接着，“想他死的总归是那些人，既他们了初一，臣等亦可十五。”

永和帝没好气的：“你打算如何十五？”

“耿德兴抄家、灭族。”额的钱财、几十条人命，从华郡公嘴里轻飘飘的说了来。因在他认为，章首辅既然已挑起争端，只能杀到他痛，杀到他怕，方能平息，此为以战止戈。

永和帝却是面一变，怒斥：“混账！你想让朝廷血成河么？”

华郡公的手指了，不再答话。

君臣两个相对沉默，不知过了多久，永和帝刚压的火气又开始上扬。他对华郡公最为不满的便在于此——格实在太刚，哪怕面对君父也不肯上半分。为皇帝，遇上这等骨的臣，没几个能兴的。

于是他又开：“堂堂锦衣卫诏狱，百年的赫赫威名，今朝尽毁！”永和帝的语调里着明显的怒意，“从今往后，尔等锦衣卫，还有何脸面威慑朝臣！？”

华郡公在心里暗自叹气，他知这才是永和帝发怒的本缘由。锦衣卫本就是监控威慑朝臣之所在，君臣多年博弈，早年同样风光的南镇抚司已然沦为纨绔镀金之所，唯有北镇抚司余威犹存。

大抵正因为如此，章首辅才会用如此嚣张的手段死吴英。他甚至怀疑，兵尚书之位的抢夺都在其次，真正的目的在于摧毁天耳目的北镇抚司。

要知，多少年来北镇抚司乃朝臣最恐惧之，便是章首辅麾也不能幸免。就如今日杨景澄惩治耿德兴，亏得杨景澄一贯有些心慈手，不然耿德兴只怕已经蹬咽气了。

因此，他才提以雷霆手段置耿德兴，可将北镇抚司丢掉的威望捡回来。不巧永和帝再次犯了老病，总盼着臣给他想个四角俱全、里外皆备的好法。然世上哪有那么多刀切豆腐两面光的好事？何况还是北镇抚司这等天生脏活的衙门。也无怪乎其麾佞横行——上人无担当，忠臣自然没了活路，慢慢便销声匿迹了。

华郡公不说话，永和帝一时也想不甚好法。君臣二人再次僵持。不知过了多久，永和帝暴躁的一拍案几，命：“此事详查！半月之我要个落石！”

华郡公默默的磕了个，等了数息功夫，见永和帝没有旁的吩咐，后退着退了乾清，而后掉往外走去。

吴英被刺杀乃大事，不到中午，各便都听说了，同时也知了华郡公因此被罚跪与训斥。太和殿前的石砖路上，两个胡须白的老人背着手慢慢的走着，随从远远坠在后，好让主们能安心说话而不被人窃听。

其中一人正是三辅兼工侍郎丁褚，这位铁杆的太后党向旁的刑尚书康承裕拱手笑：“康尚书好手段！”

康承裕不以为意的笑：“雕虫小技耳。若非打听到严康安是个酒饭袋，也未必有此效果。”

丁褚叹：“我一向以为华郡公麾军纪严明，不料他亦是个灯黑。狱卒那般散漫竟一无所知。”

康承裕摇笑：“怨不得他。那严康安虽是他侄女婿，早年亦很得圣上赏识，不然不了北镇抚使。”本朝规矩，北镇抚使非同小可，非天心腹不能胜任。

打从太宗重用锦衣卫开始，仗着皇帝的势，北镇抚使素来张扬跋扈。赶上凶悍的，其上峰锦衣卫指挥使都能轻易整死。只不过这些话朝臣心知肚明，不必特特说。

于是康承裕捋了捋胡，“也算严康安倒霉，好死不死的偏遇到了华郡公那宝贝疙瘩。有宗室后盾，又有个辈的名分，他只好退避三舍，把手中权力拱手相让。

但华郡公不好绝，便将诏狱留给了他。这是个差，算来华郡公亦算厚。只可惜这是位尚德不尚才的，了几年诏狱，名声赚了一箩筐，手底一个两个养成了大爷。可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