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帝一脚踹开梁安，就要回去换衣裳，又命銮仪卫摆驾，即刻封街，他要去梁王府探病。

几个太监苦劝不住，銮仪卫不敢抗命，外朝臣却已经到了殿里等候。一团！

“够了！”一声轻喝当即压住了所有的动静，章太后带着女太监缓步而来。在场的太监与銮仪卫同饺似得，噗通噗通跪了一地。

永和帝也不得不朝母亲见礼。

章太后沉声：“从昨日到今日，你闹够了没有！？”

永和帝咬牙：“梁王乃朕叔祖，他年有恙，朕去探视有何不妥？”

章太后嗤笑：“那你去吧！”说毕，看也不看永和帝，径直带着人往乾清正殿走去。在一群太监与銮仪卫的目瞪呆中，从容的坐在了帘后。

永和帝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连连呼几，才艰难的抬脚，往正殿走去。杨元松的哭声被噎回了肚里，呆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待到永和帝落座，太监唱肃、立、跪，引导朝臣们三跪九叩之后，大朝正式开始。本朝风俗，大朝与常朝有所不同。虽不似正旦、万寿、冬至三大节那般只走礼仪，却也鲜少在初一十五的朝会上议事。过事的人都知，但凡有事，讨论的人越多越难有结果。日常皇帝听政，多是相关的官员们立于乾清正殿或是昭仁殿书房，依次向皇帝回话。

今日却是不同，将将礼毕，就有章首辅向前一步，朗声：“圣上，臣，有本要奏！”

永和帝未开，章太后已：“奏来！”

“遵旨。”章首辅恭声答，“陵寝之事，臣等昨日连夜查，查明工刘大有偷梁换，将陵寝支撑的岗石换成了涂了蜡油的假石，因受力不住，造成塌方，最终两个民夫死亡，一人重伤。现正使人排查，务必清剩余假岗，确保工程质料！”

章太后又问：“刘大有的假石料从何而来？”

“乃从亨利石场运来。”章首辅毫不客气的，“其东家名唤孙三朋，其父乃青田郡公随孙有财。”

永和帝脸铁青，现青田人已经死了，还不肯放过么！？

章太后轻笑声：“我这些年神短了，不大照朝政，便生了这等无法无天的货！连个贪污都贪不利索，明晃晃的自家开个假石的场，直接往陵寝里堆。好赖算上一算，别把假石放在承重的地儿。却不料他们叫钱晃瞎了，自己便把假石当真石了。”

章太后此言分明暗指没了她，朝臣们越发不中用了。次辅汤宏着：“放去的人，仗着主的势欺上瞒也是有的。”

“呵，”章太后又看向正殿右侧，“华郡公素来心细如发，左佥都御史家贪污的银钱算到了几两几钱，怎么？现底的案，竟毫无所觉？可是叫张继臣与吴英绊住了脚？”

锦衣卫北镇抚司衙门乃皇家监百官之所，章太后诘问，华郡公只得跪请罪：“是臣无能。”

永和帝见章太后冲着宗室而去，忍不住：“御史台何以不察？”

都察院以耿德兴为首的御史们亦齐齐跪请罪。永和帝方顺了气。章太后华郡公，便是明里暗里说他包庇。可同为宗室的华郡公睁一只闭一只，你章家的狗们总不至于护着青田郡公了吧？为何如此大事，皆无人闻风而奏？

其实，华郡公与都察院着实冤枉。谁能想到青田郡公的手人这般不晓事！便是偷工减料，皆在装饰上，譬如假山石不用正经的太湖石，用旁的了假来糊；又譬如雕梁的木材，用杉木替了楠木，只在面上粘上块楠木的，再上了厚厚的金漆，不打开细看，谁也瞧不来。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拿假石承重的，最奇的是工的老手竟不阻拦，终酿成了大祸。

叫永和帝扳回了一城，章太后也并不着急，依旧不不慢的：“可见朝中的监察形同虚设，不若换更有才能的人来，圣上以为呢？”

永和帝噎了噎，朝堂上有的是人，都察院换个遍都不打。可宗室能见人的没几个，调走了华，谁来掌锦衣卫？憋了半天，永和帝只得：“先革职罚俸，在原罪立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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