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熬过了午饭，章夫人领着楼兰门待客。文氏乃朝廷册封过的世夫人，从一品的诰命，京城权贵得来大半拉，确实不好怠慢。章夫人带着楼兰，也有教导她接人待的意思。杨景澄和楼英这对没有血缘的表兄弟联袂送走了章夫人后，站在院里大瞪着小，好半天没人先开。

杨景澄心思急转，楼英乃当朝首辅的亲外孙，又自幼养在瑞安公府，他何必丢开京中繁华，跑去边疆挣命？纵然章家孙众多，他外孙的难被重视，可单单这等，几辈富贵不愁，偏偏跑去武将，莫不是嫌命！

杨景澄只得从过往的记忆里细细翻找楼英的痕迹，忽然心念一动，他之所以与楼英不熟，是因为两年后楼英弃文从武，只去了边疆。而正是那一年，他迎娶了楼兰。

楼兰是个话唠，不待杨景澄再憋几句好听话，立刻言：“姨母，快中午啦，我们吃饭吧。昨日那黄骨鱼汤我吃着好，汤澄黄、鱼雪白，鱼汤更是香甜醇厚，拿来泡饭香的不得了，我今日还想吃。”

提起杨氏的嗣，也是心里愁的不行。想她当年在章家时，那是嫡庶本支的旁支的一个个往外蹦，反衬的姑娘更贵些。再看看杨家，满京城宗亲动辄绝嗣，好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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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则，章夫人将他们兄妹养大，膝又只有一，难不盼着亲有个靠得住的兄臂

此事不自在，偏妹跟姨母不住的拿来说。瞥了旁边装死的杨景澄，心里更为恼火，只得觑了个空儿话：“姨母，外甥听闻近二日您不适，现可好些了？”

杨景澄实在不想跟章夫人打机锋，便为难的神：“外来了那许多亲戚，我不好在母亲屋里躲懒。”

章夫人听闻一挑眉，今日杨景澄竟不是嗯啊两声了事？倒不是说杨景澄快二十岁的人了，连两句场面话都不会讲，只是往常不肯罢了。莫不是早起国公爷亲自去教导的？不过章夫人并不在意，她心里有个大不敬的想——这老杨家从上的皇帝老儿算起，到王爷宗亲，没几个了脑的，杨景澄蹦不什么动静来。因此她随笑：“今日的话听的人心，可见懂事了。”

此话说的真意切，杨景澄却听的汗直立。章夫人此人最擅玩人心，当年他涉世未，竟真拿她当了个和善妇人，生了不少孺慕之。次后古怪，也有章夫人两只在亲上，他心里不好受之故。如今回再看，只觉得此刻章夫人的真意切简直令人作呕。

好在他前世临死前的几年了不少，再不似往日的毫无城府。心里再怎么思绪万千，面上却不半分痕迹。只见他连忙恭敬的站起，拱手向章夫人：“母亲说的是。圣人曰：‘发肤受之父母，不得有伤’，儿日后定当仔细，不叫父母忧心。”

“好、好、好，”章夫人又换回慈的笑脸，“不过是黄骨鱼，不值钱的东西，家里有的是，你天天吃都成。”说毕唤丫，叫厨房添菜，又对杨景澄和楼英，“公爷同文家几个舅爷并本家的叔伯在外待客，人多腌臜的很，仔细气味熏了你们两个，同我在屋里吃饭是正经。”

章夫人顿时收了笑，叹了气：“不过是心里不好受，没甚胃罢了。”说着看向杨景澄，“我的儿，我错不见，你怎地昏过去了？昨日太医支支吾吾的说不个所以然，闹的我与你父亲一宿没睡好。方才听见有人来报说你醒了，我的心才落回了肚里。你弟弟还小，你可得要好好的啊，不然我与你父亲将来靠谁去呢？”

章夫人一番作，杨景澄无法，只得着鼻陪吃午饭。山珍海味如同嚼蜡，全吃不个丑寅卯。多亏了楼兰叽叽喳喳，省却了他的应对。如此看来，楼兰也不是没有好的嘛！杨景澄在心里暗自调侃着。

来福家的忙不迭的应了。实际上章夫人此话纯粹说给杨景澄听的，就老杨家磕碜的嗣，谁敢真来胡打搅，伤了病了算哪个的？来福家的原是章夫人的丫，后来嫁了瑞安公的小厮，便安生在瑞安公府里过起了日。

“那有什么？”章夫人，“你昨日那般模样，亲戚们不会怪罪的。回兰儿陪我去那院里同女客们说说话，你们哥俩个好生在屋里歇着。丧事最磨人，今年天又冷的早，仔细别病了。”说着又吩咐她的仆妇来福家的，“两个哥儿你给我看好了，就说我的话，哥儿骨弱，谁来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