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陕南第七天，箱里已经有七颗星星了。

又过了几秒，聂九罗的脑一凉。

那黑影停在她窗边不动了，大半个窝在那儿，如一团怪形。

冲她来的？她近期得罪过人吗？她有经年魂不散的仇家吗？她上带了什么遭人觊觎的重宝吗？

聂九罗没在意，看夜窗看多了，总会发生这事的：有时候是鸟，有时候是野猫，还有一次，在草原附近采风，晚上住在草场，半夜时，窗外颤巍巍立起一只旱獭。

她的心思又绕到的作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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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两次遇到一个叫炎拓的男人，他车的副驾上坐了只绒鸭。

二，兴坝乡有个女人疑似失踪。

再睁时，觉已经睡了很久很久，然而屋漆黑一片，摸过手机一看，才睡了两个小时。

困意上涌，聂九罗低掩，打了个哈欠。

就在这个时候，炎拓极快地偏过，看了她一。

聂九罗躺着不动，一颗心止不住猛：这是四楼啊，在窗外这立面上爬，不是想贼还是行凶，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还有，目测这人上没有牵引绳，手上好像也没盘之类的攀附工，攀爬立面，怎么到的？

雨了有一阵了，窗上满是雨滴和七杂八的雨痕，渍镀满来自或远或近的、四面八方招牌的彩光，像窗上挂了个梦，绚丽而又油腻。

他那只鸭呢？嘛不带上来？留人家孤零零一个在车里过夜。

女，应该是在夜和暗里潜行的，眉和肢动作都该是妖异的，大啖人就太表象和血腥了，文学上有所谓“不著一字，尽得风”的意蕴，雕塑也该这样以简化繁……

难不成这宾馆里住着什么重量级人，对家大费周章，请了行家里手来、试图夜半盗取机密？

她躺了会，听到窗外淅沥的雨声，日三更雨，古谚真是神奇，果然雨了。

窗上传来卡扣压碾和磋磨的声音，很明显，那人正试图开窗。

有那么一瞬间，聂九罗想开灯，但转念一想：开灯太容易打草惊蛇了，那人在窗外，灯光一起，刹那间就会遁去，那时候，她再想搞清楚这人的来历和用意可就难了。

末尾记年月日，写完了，她三折两绕，把纸条折成个立的星星，眯着睛瞄准不远的行李箱，投了去。

一共写了三条。

一，孙周白天被狗咬伤，晚上被人用帆布袋拎走了，报警。

聂九罗回房之后，稍事洗漱就上了床，不过没忙着熄灯就寝，她把文袋拿到床，笔和一张条纸，略一沉，在纸上开始写字。

那居然是个人？

夜半窗外过人虽然惊悚，但只要这人不是冲自己来的，也就是一场惊乍而已，可是，冲自己来的就不同了。

电梯到达楼层，聂九罗先一步跨了去，炎拓随后跟：他的房间和聂九罗的其实是两个方向，但他没急着回房——他站在电梯，一直目送聂九罗，直到看清她住的，是走廊靠左边的倒数第二间。

横竖也是睡不着了，聂九罗起了个夜，回来时把大床对着的那面窗的窗帘打开，然后重新躺回去。

更何况，宾馆安装在层的窗，还是最普通易撬的卡扣窗。

不过，又过了会，她没法再忽视这个黑影了：黑影在往上爬，不是猫也不是鸟——先前蠕动着的分是个人，连着肩膀和胳膊。

聂九罗揿了灯，疲惫睡去。

没有，都没有啊，她七天前才到的这儿，在这之前，有十多年没来过陕南了。

她写这些，可不是为了分析：她习惯把一天中发生的、有印象抑或是新奇的事儿写来，折成星星留存——别人折幸运星，大多是为了许愿，她权当记日记。

无聊的时候，她会开箱，随手捞起一个，拆开过往的某一天，尝试着和往日再会——有时候，纸上的那些事儿，她还会有印象；更多的时候，早已不记得了。

女。

***

这是她的习惯，失眠的时候喜“看夜窗”，屋里黑漆漆的一片，外却总隐约有光亮，暗外明，人会有奇异的安全，像窝在一个隐秘的球里，窥视着外的世界——很多创作上的灵，就是她在这样的“偷窥”时来的。

正想着，窗的沿，现了一个蠕动着的黑影。

一天一个，几句话就完事，一年就是三百六十五个，比写日记容易持，家里已经存了两大箱了，那么的年月日，也只积攒了两大箱而已，岁月真是也厚重，也单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