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示说完这段话，师父却一反应也没有，想必是觉得这把戏太过无聊，懒得理他。我正替薛示尴尬，只想快些亮灯，驱走这屋里的沉寂，却听见师父仿佛轻笑一声，缓缓开：

“无牵无挂，无病无忧。”

我摸到火折起了灯，看见薛示抱着酒坛笑看着师父：“垂安，我当你早已忘了寿仙呢……”

师父缓缓将脚放，理了理褶皱的衣衫，语气又冷淡来：“真是幼稚。”

薛示见状，又笑嘻嘻地凑到师父边：“舍弟顽劣，父亲怕他门惹祸......嘿嘿，没办法，就是幼稚！”

说着，便开了酒坛，倒两杯酒来：“垂安，这是久藏的桃酒啦，你还记得吗？是你那年去象州买的呀！我一直没舍得喝，今日开坛，为你庆生！”

师父闻言看了看那桌上的酒，略一惊讶便有平静来：“倒是有本事，人走了这么多年，竟还留了不少东西。”

薛示颇为自豪地笑：“那是，我还有不少藏货，改日带你翻翻？”

师父见他斟酒自酌，立止：“你仍在病中，不许喝酒。”

薛示握杯的手已到嘴边，是生生止住，只见他面凄然，小声：“今日也不能喝吗……我好不容易挖来的......就一！一小！”

或许看他可怜，师父并未再说，只接过了薛示递过的桃酒，微微抿过。

薛示说是只喝一，可那一也太大了些，趁我们不注意，竟是将整杯都了去。师父正发作，却见他将酒杯倒转过来，似是无辜地晃悠两。

“一嘛……就是一......”

我见师父眉微蹙，已是生气的前兆，又看见薛示那倒霉模样，便快步上前夺了薛示的酒杯；“薛叔不许喝酒！你不是还有大礼要送吗！”

师父听了我的话，脸上的微愠让疑惑冲淡了不少。薛示见状，欣然：“垂安......上一次你过生辰时，我送你的礼你可还记得？”

“你不曾送过我什么。”师父听他提起往事，心中似有牵动，话竟说得苦涩，便又抿几桃酒。

“不，”薛示摇了摇，“我送了，可是你不愿意收。”

师父杯中桃酒已经喝小半杯，只听他徐徐：“那是薛伯伯留给你的，你应当好生收着，怎能随意送人。”

薛示叹了气：“可你不是别人。”

“十年前，你过十八岁生辰，那时师父在、季非在、我也在。我说我要送你一份大礼，可你连看也不看，就说不收。”

“我知你自师父过世后便不再过生辰，可今日不同......”

薛示看着师父，中有些期待的光彩，让那日喧嚣的夜雨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只见他从怀中取一个锦袋，拆开来里面装着的是一颗小小的红珠。

纵然是在夜间，那红珠竟是比桌上的油灯还要明亮几分，只是那光颇为寒凉，像是落雪的梅结了冰，其中的透过冰层发的光。

陡然一阵雷鸣，灯细闪几，薛示不为所动，望着师父，我仿佛看见他底红奔腾，涌动着那一川隐山。

我不知怎得，仿佛就在一瞬间，明白了那“和江寿”的意思。

云山青，香川不断。

秋平意，星汉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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