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午后他仔细回想过当年那场突如其来的反叛，似乎也的确有些蹊跷。

他掩在袖中的双掌悄然握，脑中渐渐浮现先前凌梦境中，那张生动柔，言笑晏晏的俏面颊。

郗翰之心一凛，登时清醒大半，垂眸瞥一她奉上的温清茶，并未接过，只冷冷：“若有话说，不必如此兜圈。”

正是阿绮。

心传来熟悉的隐痛，他猛然转，凝望着前女。

他自然不能无动于衷。

看农忙与汛期都已将至，此事亟待解决。

而他所领之北府兵，除驻寿以北边境者，行屯田防御事外，其余则往南去，行疏浚芍陂事。

崔公之死，当年于他，亦是极大的震动，而与袁氏那场大战，他更是曾亲历，今日忽然得知，其中，兴许与他先前所知不同，自然也有动摇。

然脚步尚未跨，室却忽有一略带病中沙哑的嗓音，将他唤住：“郎君归来了。”

郗翰之中掠过一丝嘲讽，冷笑：“怎么？当真信了他的话，想请那袁朔来？”

如此一番署后，自衙署归府时，已是黄昏。

只见她一寻常纱衣，发微垂，正坐在榻边，素手执盏，亲自斟茶。

他浑一震，仿佛了梦中，注视许久，艰涩：“你风寒未愈，怎不早些歇息？”

阿绮但笑不语，只捧杯起，缓步而来，奉上轻柔：“我自是在等郎君归来。”

分明是刻意为之。

他更隐约猜测，若要知晓当年

郗翰之先向母亲问安后，便匆匆回屋去。

郗翰之脚步一顿，心间仿佛被一簇温柔羽细细拂过。

这般想着，她再不能睡，遂披衣起。

她温柔面容，一双剔透眸中，却只有冷静漠然，丝毫未见半分欣。

……

短短五个字，却透与往日的冷淡与不屑截然不同的温柔。

关乎至亲之人，她容不得半错漏的可能。

果然与此有关。

因尚有许多文书奏报未写，他才踏屋中，由着婢替他宽衣解带，捧洁净衫换上，稍稍梳洗后，便转往书房中去。

额角突突地，一阵心悸。

衙署中，郗翰之当机立断，拟定文书，命将征发而来的众多劳力中，家有妻小者，尽放归家，耕地务农，余无家可归，四窜者，或可投军中，或可往荒地开垦屯田，安家谋生，除缴赋税外，余粮可自留。

昏黄朦胧的灯光，她略带病态的面上，竟果真带了一抹温柔笑意。

郗翰之闻言，眸光黯。

四目相对，阿绮先是一愣，转而便似松了气，坦然地收起面上笑容，也不介怀他并不接受她的示好，兀自捧杯饮了一，直言：“我想问问郎君，如何置袁义丘？”

然也不过只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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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义丘截杀之举虽败，可假郗翰之名义，擅征劳力，疏浚芍陂，引起民愤一事却为真。

他如此反应，阿绮也不恼，只微微一笑，：“袁义丘话中真伪如何，郎君定比我看得更透彻。况且，那既是我的父亲，亦是郎君的恩人，难郎君当真能无动于衷？”

前温柔恭顺的丽女渐与梦中那个合在一，郗翰之有一瞬恍惚，仿佛先前二人间月余的生疏冷淡，皆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