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旁的参军刘澍恩心有不忿，咬牙切齿：“使君替这些整日只知饮酒作乐，清谈论玄的所谓士族们浴血奋战，守住东南八郡之疆土，如今归来，却受如此冷遇！”

他记得清楚，他的新妇，的确是个难得的人。

去岁成婚时，不知有多少士族弟，打心底里期盼他死在东南的战场上，好教崔家女不必他这寒门的妇人。

刘澍恩闻言，侧目望他，好半晌才将心中不满压，垂首：“使君倒是看得开。依我看，建康这些士族，除了崔大司外，尽是些不能成事的草包，往后，且有的他们仰仗使君的时候！”

他说罢，忽而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咧嘴冲郗翰之促狭笑：“幸好当年崔公慧识珠，将女郎许给了使君。去岁婚仪，那些名门世家弟，见使君抱得人归时，嫉妒难掩的模样，实在令人解恨！”

这本是寻常。

此番场景，一如从前许多次一般。

然而不过一瞬，笑意便消散无踪，眉目间渐透古怪沉思之。

“嘉奉慎言！”郗翰之本无波动的面骤然冷，“这般言语，万不可令旁人听去！”

他自十五岁起便在军中行走，如今已二十四岁，从来只与军中的糙汉们混在一，从未见过如崔家女郎那般矜贵丽的人，况又是他妇人，艰苦奋战的间隙，总会稍

刘澍恩自知失言，不由面微红，闷声应，好半晌，方讷讷叹：“这天，果然只一个崔大司，若他仍在，定不会如此待使君……”

他不但大获全胜，更完好无损地归来了。

郗翰之坐于上，黑沉眸光掠过明媚日，远秦淮河面上的淼淼雾。

话虽如此，然观其神，与后数人如一辙，皆是门阀士族面对品寒士时，看似言笑如常，实则宛若施舍的模样。

他面从容，看不半分失落不满。

他本是民统帅，以区区百人的队伍起家，能为使君，掌兵权，已是格外不同，若再教那些士族们听到这样的话，只怕更要引人非议。

几乎未提平叛之功劳，甚至连车也未替他准备。

然他后之随侍，却都稍稍变，绷的面容，皆隐怒意。

郗翰之早已料到，从容应对，毫无破绽。

苏裕看在中，却仿佛未察，只笑着命人捧来酒，亲自与郗翰之对饮一杯，算作接风后，嘱其稍作休整可渡秦淮城去后，便先领众人登檐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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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翰之躬立侧相送，直至车远行，百姓退散，方缓缓直起腰背，重新上，往浮航而去。

变，仍泰然自若，冲苏裕拱手，态度谦恭：“翰之惭愧，竟令苏相公亲自来迎。”

苏裕双手背后，闻言抚须上前，虚扶他笑：“鉴安不必自谦，你于东南奋战一载，我不过来此相迎罢了，不足挂齿。”

那日婚仪时，暮沉沉，烛光摇曳，她庄重柔婉，艳动人，缓步而来时的模样，足令他印在脑中。

随后便领军南，也常在夜半梦回时，忆起那带着羞涩笑意的倩影。

郗翰之不语，侧目瞥他一，本是肃然的俊秀面容稍稍松懈，抿的边也隐隐几分笑意。

他咧轻嗤：“无妨，此等境况，你我早不是一回经历，何必放在心上？”

可他却让那些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