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棠素来浅眠，耳旁不时响起纸张翻动的声音，他还记着睡前宋了知惹他生气的事，心本就不好，此时烦躁地睁开，想看看那蠢狗又闹什么幺蛾，哪知前竟完全是陌生的景象。

他分明记得自己睡梦前还在宋了知怀中，此时却不知为何来到这个地方，亏他冷静，面上虽不动声，但暗中已将此打量一番。

屋装潢讲究，摆了几张书案，案前端坐了好几位衣着华贵的童，其中一个稍大些的孩看着与许庆十分相似，不由惹阮雪棠多看几。

或许是瞧见阮雪棠在座位上东张西望，一个幞须的男站定在他面前，轻声发问：“怎么还不动笔？”

阮雪棠仰起，发现却是幼时见过的人，天着名书法大家穆东。阮雪棠拧着的眉就一直没放松过，他依稀记得他小时候穆大家就已经年近古稀，没想到现在还活着，这老家伙未免过分寿，个也比他印象中不少。

不过阮雪棠幼时在王府倍受冷遇，没资格与其他王孙一样去上穆东的私学，只远远瞧过几，与印象中有所偏差亦不足为奇。

见他一直皱眉不语，穆大家贴说：“各位殿开蒙不久，今日刚教了提笔的姿势，对笔顺不作要求，只写自己名字即可。”

他心中许多疑问，见旁边的小孩纷纷动笔，又看穆大家仍站在自己面前未动，阮雪棠作镇定，只好随大提笔，仿着穆大家的笔法，故意写得差了些，缓缓写“阮谨”二字，惊讶察觉双手比往常小了许多，小手柔若无骨，无茧稚，分明还是个孩的手掌。

就在此时，穆大家走到那个与许庆极其相似的孩面前，评：“许字不错，然庆字尚欠缺了些力。”

他一路评价，阮雪棠听罢这些人名姓，发现旁那些看着熟的小孩竟都是他认识的人，不知怎么，一概化成豆丁模样。

阮雪棠此时隐隐反应过来，低望着自己幼小的手掌，怀疑他是回到了过去，可他幼时从未上过穆东的私学，如今怎会现在这个地方？

就在此时，穆大家于他前站定，看了一遍又一遍，仿佛不释手：“这两字极好，胜过许多国监的学生了，世殿天赋极佳，日后潜心学习，定有大造化。唯一不妥——”

他俯，取了阮雪棠的笔将“谨”字划去，新写了一个“瑾”。

“世殿在学堂中年纪最小，字写错也属正常。”穆大家宽，倒是学堂里的其他学生听见阮雪棠将自己名字都能写错，虽明面上没有取笑，但也纷纷探过来看。

他最好面，若换了往日被这么多人笑话，定要气得七窍生烟，然而阮雪棠此时正为旁的事引去了思绪，本没空与他们这帮小孩计较这些。

受封世乃是他二十多岁之后，怎么如今便被称作世？更何况他的名字......

纸上墨迹未，阮雪棠还记得过去阮云昇将他叫去书房，那时也不过几岁，还没阮云昇的书桌，便听他爹对他以及他异于寻常男的官羞辱良久，最后大笔一挥，在纸上写了一个“谨”字，冷酷说：“像你这样的怪，一生只谨言慎行，记清自己的本分！”

那是阮雪棠认识的第一个字，既是他的名字，亦是阮云昇对他一世的诅咒，直到许多年后他与宋了知搬去夷郡，这才彻底摆脱。

他记这个字记了二十多年，可今日却被告知并非谨言慎行的卑怯，而是怀瑾握瑜的玉。

阮雪棠不好细问，担心被看端倪，只低不言。好在穆大家也未细究，又将那字细看几遍，方恋恋不舍去评余学生。

好不容易等到散学，阮雪棠随其余人向先生行过礼便往外走，看周遭一切都陌生而大，越发笃定自己是回到了儿时。

刚门便有家丁迎来，阮雪棠见他熟，记忆中似是原来在阮云昇边常伺候的，伶俐，但幼时未曾照顾过他，如今却笑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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