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了知如今是十天半月才往义庄去一回，若不是徐仵作又自作主张地替他接了瞎活，他可能都快记不起自己还有这门手艺了。

清晨他早早地替阮雪棠将饭菜好，又反复叮嘱他小心自己的，在阮雪棠烦到快要拿鞭揍他的前一瞬才匆匆了门，待到了义庄，徐仵作又是好一通暗讽，话里话外都是让他别忘了自己的本分，想清当时是谁在他茫然之际拉了他一把。

宋了知默不作声地听完，这才明白徐仵作恐怕是误以为他了别的营生，所以才懒怠往义庄来，然而他总不能把自己要照顾阮雪棠的事说来解释，索将错就错，由着徐仵作垮着张瘪嘴蛤蟆脸怪气。

徐仵作骂痛快了，又因瞎活一事的确仰仗着宋了知来牟利，脸稍缓，虚假意地安抚几句，宋了知依旧是沉默着听了，末了才接一句：“是，我都明白。”

其实明不明白还不好说，徐仵作说话时他光惦记着阮雪棠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把那只一天能连两颗的母鹅给炖了。

这事说来话，他们家总共就养了一只母和一只母鹅，那只母当然是没有清晨打鸣的习，而那只母鹅或许是和母同关一圈日久生了，对自己没有充分认知，误以为自己是一只大公，天不亮就“嘎嘎嘎”的叫，把每天都折腾宋了知到很晚的阮雪棠吵得不胜其烦，要不是宋了知牺牲了自己的来救鹅，恐怕阮雪棠早就已经吃上铁锅炖大鹅了。

鹅当然没什么了不起的，但一天能两颗的鹅定是只在生育方面能力不俗的鹅，阮雪棠尚在中，似乎很需要这只鹅的来补。

徐仵作看他一直低着，暗自己是不是把话说过了，开始给宋了知画饼：“你也不必太有压力，我已叫你嫂往娘家那块儿打听，看有没有待嫁的女与你说亲。”

他这才想起很久之前徐仵作曾许诺给他说媒，此一时彼一时，他以前总盼着娶妻生，现在家中已然有了位怀着还想炖大鹅的人了，自然不去想这些，尴尬地婉拒：“不必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急着娶亲。”

瘪嘴蛤蟆当宋了知害羞，拍了拍肩膀，让他先去整理针线。宋了知方一屋，便察觉不对，又探来问：“香烛纸钱呢？我来放罢。”

“不必放了，”徐仵作摆摆手，“拢共没给多少银，亏本的买卖，谁还有多余的闲钱给他们买这些！”

宋了知一问才晓得，这笔生意是徐仵作醉酒后胡接的，别人找他说，他脑袋一，信答应了。

其实也没人说瞎活时非得在旁元宝香烛地供奉着，无非是显尊敬来，给付钱的亡者家属看的，既然徐仵作没准备，宋了知也不再持，将自己的工在桌上摆好，又因近来手生了些，找了张练手，针线于手指间摆着，时间一一滴过去，房里闷，宋了知免不得了一汗，手上得快握不住银针了，于是了房间，同徐仵作一块儿等人上门。

两人枯坐一会儿，徐仵作又吐些实话，原来他这样不挑瘦的接活，是因为朝廷未拨今年的饷银，别说他们没发银，就连知县大人、知府大人，都没银拿！

“觍脸去衙门过几次，师爷总打哈哈，说上没发银，县令大人也中羞涩，全是放！老这靠朝廷养活的兜里没钱是自然的，上又不靠朝廷给的那俸禄挣钱，何必同我们哭穷？！”

说到气，徐仵作当真如蛤蟆般鼓着起来破大骂，宋了知嫌他无遮拦说话鄙，又躲回屋里，继续同满了鱼线的枯坐。好在没过多久，贵人终于到了。

和以往驾着车衣容华贵的贵人不同，这次这位贵人已经很难沾上贵人的边了——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着麻孝服，有些枯的发梳成一条大麻辫垂在后，板瘦弱得和小仔无甚区别，居然独自拖着一棺材便过来了。

正值酷暑，她的刘海已经被汗打，胡地贴在额上，嘴枯发白，好像一秒就会昏厥过去，若不是她背后还拖着漆黑的棺木，宋了知甚至会认为这位姑娘就这样飘走。

宋了知不善言辞，与贵人打的事从来都是徐仵作上前，他立在一旁看着，烈日当，徐仵作虽没什么好脸，但也请她站在檐凉之地，不劳贵人开，自己挪开棺材板看了看，铁青着脸：“双足已显袜状，肚也胀了，怎来得这么晚？”

那姑娘哑着声音同徐仵作歉：“官老爷发发善心吧，全银都拿来孝敬您了，横竖也是拉，我也是拉，能省就省，后还需银修墓呢。”

徐仵作不吃这，站着不说话，宋了知清楚这是要对方添银的意思。那位姑娘也通人世故，从袖拿一方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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